说过话,不再管马,翻身直向那一片蒙蒙白雾中走去,一边走一边流泪,顺手采几朵野花松枝暂作香烛花圈,半里多路,不过片刻工夫,已然进入那茫茫水珠圈内。
只觉着如历浓雾,像天在下着丝丝细雨,肖俊穷目力向前看,也不过能看到二丈左右,暮天繁星刹时无踪,眼前的景像全成了一片白色云雾。
三瀑合流,由那千丈高峰上倒挂下一丈方圆大小一个水柱,飞射到数十丈远近才倾落潭内,声如万马吼奔,震耳欲聋,这景象实在太吓人了。
肖俊摸索到潭边,衣履全湿,近潭水珠如豆,密雨般打在铁书生的身上。他提气凝神,运目力细看沉鹅潭的形势,那潭面约十亩地大小,给排山般倒泻下来的水柱一击,潭中间形成了一个两三丈深的大漩涡。
武鸿钊并没有故作惊人描述,那湍转水力何止万钧,不要说人掉下去要被卷沉潭底,就是一叶一毛确也没法子浮在水面。
铁书生看清楚形势后,打捞雁秋的尸体已成绝望,不由一阵心酸,泪珠儿夺眶而出,他双膝并跪在距潭水数尺的岸畔,插竹作香,排成花圈,悲哭出声道:“秋弟阴灵有知,请受小兄奠拜,我肖俊要不能手刃害你仇人,沉鹅潭也就是我葬身的地方……秋弟……秋弟……
魂兮归来……”
铁书生越哭越伤心,索性匍匐地上大哭痛嚎,直到力竭声哑,泪尽血流,也不知过了有多长时间,几度昏过去又醒了来,人已如在水中浸过一样,全身没有半寸干衣。
肖俊勉止悲声,站起身子抖抖湿透的衣服,伸手摸下右后肩,透出剑把,挫牙出声,望着那涡漩潭水,发出一阵悲忿的冷笑,正想转身退出这一片如雾水珠,猛然听到巨雷般的水声中夹杂着一个清脆女子的哭声,声如杜鹃啼血,令人闻之断肠。
这突来其来的哭声,使肖俊沉重的心情清醒过来,他凝神静听,那女子边哭边诉说道:
“秋弟,秋弟呀!你死得好惨啊!可怜爹娘……双遭溅血惨祸……如今你又身葬潭底,留下我孤苦伶仃一个弱女子,无情皇天,为什么不睁开你一双眼睛,你阴魂有知,等等你可怜的姊姊吧!等我给你报了仇,咱们一块儿去见地下父母……”
肖俊听得心中一动,这女子分明是奠祭雁秋,可是她是谁呢?
又不像万翠苹和余栖霞的声音,她们也不能这样哭法。
铁书生沉思了一阵,猛的忆起了雁秋的亲姊姊罗寒瑛来,雁秋告诉他说有一位生死不明的姊姊,七年前家遭横祸,是被一个碧眼道人带走的。
听这女子哭诉的话,大概除了罗寒瑛再不会有别人,难道她也找上灵水崖了吗?事情怎么会这样巧?又想,雁秋所追索的仇踪不就是一个碧眼道人吗?
如果这样,那道人定是白元化的门人,也可能就是带走寒瑛的那个人,不过,这中间还有点疑问,因为罗寒瑛真的在灵水崖,她既知雁秋追来,必然设法救他,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当然也不知道沉潭的人就是雁秋,而且,雁秋落潭葬身已经半月,难道说,在这半个月后她才知道了这件事吗?这重重疑窦,令人费解。
铁书生决定循声找人以查究竟,立时沿潭向哭声处搜寻过去,溅飞水珠密如银幕,遮住了目力视线,他走了一阵,哭声渐近,肖俊拿准哭声所在,纵身一个飞跃。
脚沾地已离女子身边不过数尺远近,正见她娇躯伏地,哭得悲痛欲绝,身边二尺左右,并跪着一个劲装少年,也哭得泣不成声。
肖俊细看那人,竟是与小乞侠一块儿入山被擒的玉虎儿,他刚想招呼玉虎儿一声,猛然一阵劲风由身后扑来。
铁书生挫腰长身,斜着窜出去七八尺远,从那女子身侧尺余处飞过,按说这样一来,对方不管如何,必然惊动,无奈此时那少女已昏厥过去。
肖俊从她身侧飞过,她竟然是毫无所觉,肖俊刚落下身子,耳闻另有一个男人的嗓音,从蒙蒙浓雾般水珠中传来道:“来的可是铁书生肖师兄吗?”
声音很生,肖俊竟分辨不出是什么人的口音,但人家已认出自己的面目,且口称肖师兄,自然不会是敌人,立时应道:“在下肖俊,朋友你是谁?”
铁书生话音一落,立即有一团黑影飞近他身边落下,轻声答道:“小和尚三宝,肖师兄请赶快劝劝玉师兄和那位姑娘,不要再尽管痛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哭死何益,应该设法替他报仇,目前这地方危险太大,最好能先退出灵水崖再作计议。”
这当儿铁书生自是无暇追问事情经过,回头看少女,似已晕倒在地上,玉虎儿也哭到昏迷状态,双膝跪地,上半身完全伏在地上,两个人讲话的地方离他们不过四尺左右,他们竟全然不觉。
肖俊知他们俩人都寸心痛碎,伤悲极端,这情景也勾起他的伤心,差一点也要再伏地痛苦一场。
黑罗汉三宝看肖俊站在那儿也是瞪眼不动,不由心里急了起来,又催促着说:“肖师兄,事情应该往大处着想,现在,我们就是全都跳入沉鹅潭去,也不能使罗小侠复生,再说此时天已快大亮,如果灵水崖发现我和玉师兄在石牢失踪,必然大举搜查。”
三宝和尚继道:“我们死中得生的人,这条命丢了自无话可说,但那位罗姑娘决难幸免,你是雁秋结盟的大哥,难道让你义弟的亲姊姊再遭毒手,真连罗家男女一个不留吗?我没法劝她,也不能劝她,玉师兄也哭得死去活来,我小和尚在附近替他们巡视守望,但他们却是越哭越狠,看样子不哭死不肯罢休,肖师兄,你看该怎么办?小和尚不便再硬作主张,和尚这条命是罗姑娘救的,再为罗姑娘战死沉鹅潭,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