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禀昏了两日,崔老坐在车内,整整两日没阖眼地照料着温禀,本来五日到行宫的车程也快马加鞭地缩到了两日。
温禀被人抱往行宫寝殿床上时,脸色已呈现颓败样。他腹上的伤是不重,只可惜身上中毒,崔老反复试药了许久,头发都白了小半,仍旧是差了几味药。
他如今全靠崔老的参药吊着半条命,夜间有时呼吸偶尔会停滞。
他昏到第五日时,整个行宫都不敢再有大的声响,崔老在我眼皮底下眼看老了五六岁。
这可真是人间一日当他崔老一年了。
入夜后我脱离猫身,隐去身形,坐在桌旁饮茶,崔老几日没睡,此刻熬不住趴在温禀床边打起盹来,旁边侯着的一应侍人也因这几日劳顿犯起困来。
我手指沾水在桌上用茶水画画玩,一会儿画个金元宝,一会儿画了朵画,画到一条形如蚯蚓的蛇时,窗外突然传来嘶嘶爬动的响动。
我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水,窗户被一个蛇头顶开,一条黑色巨蟒从窗口进了屋内,身上还带着水珠,像是刚从水中爬起来。
它身形巨大,从窗外探头进来,蜿蜒着爬到温禀床旁竖身看,还有大半个身子留在窗外。
我传音与它:“你就不能变小点,就怕吓不着旁人是吗?”
寻若猛地转头,才发现黑暗中隐着身形的我。
我走过去,站在他脑袋边上,为不吵醒睡着的旁人,继续传音与他:“你来救他?”
寻若吐着蛇信,传入我耳内的却是人声:“大人为何不救他?”
我笑:“我问你,你反倒来问起我了。”
寻若一双蛇眼直勾勾地盯着温禀,看起来像是想把温禀连人带骨头一起吞到肚子里,他低声道:“我不是来救他。”
“哦?”我侧头看他,“你二人不是命脉相连,他如今重伤,你却不急着救他。”
寻若解释:“凡人寿数不过几十载,我怎会与他命脉相连,不过是些控制我的手段,我助他做事,他以血饲我,为防我伤他,才以身来控我。”
我点点头:“他若身死,你二者之契就可断?所以你此刻来,是在等他身死。”
寻若蛇身开始往屋外退去:“他应当不会死。”
我好奇过去捏他,因为他蛇身巨大,一掌捏不过他七寸,只能整个胳膊过去扣住他蛇头,我低头跟蛇眼对上,笑问:“你知道的倒比我还多。”
寻若挥动蛇身,大力往地上一拍,半开的窗框被他震到地上。
屋内打盹的宫人和几个太医皆被吵醒,慌张抬头。
我拽着寻若的脑袋快速从窗口飞了出去,他身形巨大又是会飞的螣蛇,我拽他离开屋内时,他也带着我往天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