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坯子?只希望别忘了,妈妈这身穿戴,都是我们这些下流坯子给挣来的。怎么,如今我问丫头一句话,都不行了?”
顾昔年仿佛这才看见欢欢似的,笑着走了过来,肩上围着的一条围着火狸披肩,也随着摇曳的脚步颤巍巍的。
“女儿,我不是没看见你吗?还以为这丫头又在偷懒呢。”说着,伸出一只雪白的手,亲亲热热握住欢欢的手,脸一侧,半个面颊都几乎埋在火狸毛里,一双眯起的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再说红云可是耽搁不得的,她还得去伺候安安。谁让安安现在是那一位心坎上的人呢,咱们自然就得多担待些。说起来,也是安安这孩子有本事,懂得看住自己的一颗心。男人啊,就是贱,你越是热着脸贴上去,他们偏偏就不希罕;倒是你冷下了脸,他们反而那你当个宝!是不是啊?”
顾昔年的眼光从头看到脚,将欢欢扫视了个边,腻搭搭的语调一挑,再一挑,直挑的欢欢五脏六腑都跟着痛着。
“是,当然是!妈妈您半个身家都是小妹挣下的,怎么能不是?”欢欢缓缓把手抽了回来,然后把手交叉在胸前,冷笑道:“但您也别忘了,您的另一半身家也是我这身的皮肉挣来的!”
“呦,这是怎么了?二小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胡志远闻声也走了出来,来到欢欢近前,带些色眯眯的道。
欢欢却只撇了他一眼,一只手轻轻地按着胡志远的肩膀,拍了拍笑吟吟地说道:“不敢劳烦胡老板费心,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出门,少陪。”
说罢,转身而去。
留下气白了脸的顾昔年和魂销色授的胡志远。
大街上的人潮依然熙熙攘攘,间或夹杂着报童“号外号外”的叫卖声。
路角一间小店不起眼,灰色砖砌的门面,斑驳掉了漆的招牌上只有“源福祥”字样,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是服装店。但是它的对面就是一家极为豪华的咖啡馆,旁边则是一家门脸敞亮的洋服店,落地的玻璃大橱窗,木制模特儿穿着礼服摆出婀娜各种姿态。
欢欢下了车,打发走了司机,直接进了源福祥。
门面虽小不起眼,但里面很敞亮,伙计一见安安进来,连忙上前招呼。
“二小姐您来了,您稍等,老板这就来。”
欢欢含笑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一旁的红漆大柜台上,满满的全是布料,有两个女子正在拿着一匹日本花布挑选着,一边挑着一边偷偷打量着她。
她对上她们的眼睛,然后又若无其事的错开。店内的阳光很足,雪白的墙壁上她的影映在了上面。她却只觉着胸闷,心里仿佛有一股火在腾腾的燃烧。
“二小姐,旗袍已经好了,您是现在试试?怎么没见三小姐?”
一身藏青色长袍已经六十开外的老板,来到欢欢面前,殷勤的问着。
“她有些事情……”
艰涩的说着,然后逃也似的进了换衣间。
磨蹭了许久,才换了旗袍出来,站在了镜子前。
织锦的旗袍,浅紫色,染得很漂亮,上面是深紫色水滴纹,好像凤凰的尾羽,还有米白丝线织就的一簇一簇的丁香花,称得上华丽的面料,轻轻软软的贴在身上却有一种明媚的美丽。
“……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根本看不到针脚,滚边又直……难得的是盘花扣的样式也衬着衣服。”
“您过奖了。”老板在一旁笑眯了眼睛。
“只是好像腰身有些宽了。”
“是吗?”
老板上前看了看,拿过了皮尺量了一下,方笑道:“是二小姐太会保养自己,您又瘦了。”
“是吗?”
她一惊,伸手在腰上一笔,便惆怅地笑了。
可不是又瘦了,为伊销得人憔悴……只可惜伊已经不再眷顾她了……
“您要是不急,这七件旗袍我再帮您改一改,过两天再来取,您看怎么样?”
“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