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嘉离开陈樨的住处,在服务点门外遇见正与马场伙计烤火吹牛的孙见川。孙见川说自己要吹吹冷风醒醒酒,还劝忙了一天的卫嘉也留下聊会天再走,反正活是干不完的。他自告奋勇地提出要给卫乐送亲,卫嘉让他早点睡下,以免明早起不了床错过吉时。
卫嘉急着要走,孙见川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跟了上去。
“哎,卫嘉,等等我!”
卫嘉已走到了小货车旁,闻言回头。
“跟你商量个事,我想要你手里的马鞭。”孙见川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白要你的,你看看我能用什么跟你交换……要不你开个价也行。”
卫嘉看着手里用了多年的马鞭。这马鞭要是能思考,恐怕也想不通平凡如它为何在短时间内屡屡被人惦记。
他问:“你要它做什么?”
“你就说给不给,一句话的事!”孙见川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我出500块,够意思吧。这个价钱足够你在集市上买十根新马鞭。”
“不了,我用不上十根马鞭。”卫嘉上了车。
“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外面冷死了!”孙见川也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嘴里抱怨着:“你怎么那么小气,这大半个马场都是我爸的,我问你要根马鞭都不行?”
“两码事。”
“1000块!我快怀疑自己有毛病了,一根破马鞭!”
“你不下车,是要跟我回村里吗?”
孙见川不觉得一根马鞭有什么稀罕,可卫嘉拒绝了,他又找不到说服对方的法子。刚才提到可以交换,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可以拿什么来换,这小子看上去什么都不喜欢。
他只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跟你说实话好了,我打算把这根马鞭送给陈樨。上次来马场我就发现她对这根马鞭感兴趣,这回又拿在手里不肯放。我们怎么说也是表兄弟,关键时刻你就不能帮你表哥一把?”
“你把马鞭送给她又能怎么样?”卫嘉提醒:“她有男朋友。”
孙见川神秘兮兮地说:“分了!她不承认,可我敢打赌他俩散伙了。最近两个周末她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家闷着。她们家阿姨亲眼看到她把那男的送的礼物打包寄了出去。所以我才说现在是我人生的关键时刻,我要让她知道,什么都会变,只有我对她的心思没有变过。无论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还是她的前男朋友,都只是试错的代价……”
说到这里孙见川顿了顿,“代价”之一不就在眼前?他暗骂自己是蠢猪,为什么要跟卫嘉说这些。然而话已出口,他只能赌气道:“你不肯把马鞭给我,难道你对她还有什么心思?要不然就是你自己不喜欢她,也占着茅坑不拉屎!”
卫嘉被孙见川的比喻折服了,按下孙见川指向他鼻尖的手指说:“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还要用我的马鞭来送她?”
孙见川下了车,眼看着小货车颠簸远去,卫嘉的话还像车轱辘一样在他脑子里打转,扬起老大一阵尘土。他一时觉得卫嘉说的有理,一时又觉得很不对劲。卫嘉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和陈樨怎么回事?这完全超出了孙见川的理解范畴。
新娘子出门的吉时是早上六点。次日天还没亮,陈樨就给卫乐梳头化妆,打扮停当。卫乐的脸比两年前圆润了一些,盘上头发,穿上红裙,显得更像粉团捏成的小人儿。陈樨替她把鬓边一缕发丝拗成最适当的弧度,用手指轻刮她长长的睫毛,卫乐怕痒,咯咯地笑个不停。在陈樨心里,只比她小半个月不到的卫乐还是个小小女孩,真不敢相信她马上就要嫁为人妇。
门口响起了阵阵鞭炮声,男方接亲的队伍来得很准时。陈樨听到以孙见川领头的“娘家人”正在实施各种刁难新郎的招数。孙见川很适合干这个,玩得十分投入,气氛也热烈得很,隔着两道门都能听到外面的哄笑声。卫乐鞋子都没穿也想冲出去一起玩,被陈樨和胖姐好说歹说哄住了。
过了好一会,接亲的人群终于突围进入了卫乐房间。陈樨看那打头穿着黑西装,胸前带红花的小伙子,知道那就是新郎了。新郎官个子和陈樨差不多高,走路时有一条腿不太利索,但五官长得还算端正,看向卫乐的眼神也满是喜悦。他在众人的怂恿下半跪在卫乐跟前,拉着她的手羞怯带笑地叫她“老婆”。卫乐新鲜极了,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像加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过家家游戏。
新郎手忙脚乱地给卫乐穿鞋子,卫乐忽然正色道:“在我做你老婆之前,有句话我要问你!”
两边的宾客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卫乐身上,想听听她究竟有什么要紧的话非说不可。
“你说,什么花最没有力气?”卫乐脆生生地问。
大家面面相觑,新郎也一脸懵。站在卫乐身后的陈樨汗颜地摸着额头。这是她刚才为了阻止卫乐冲出参加堵门游戏才临时抛出来的脑筋急转弯,还来不及告诉卫乐答案,新郎官就冲了进来。这下好了,新娘子问得一本正经,大伙儿一时间也找不着北,站满了人的小房间里愣是静默了半分钟。
“牵牛花?”新郎试探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