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信
国庆假期,隋继舟还是要做做样子,挑了一天回了老宅。老宅只有他爸隋文山和他后妈陈婧住,他和隋鑫都住在外面。
隋继舟他爸从不管他,而他妈生下他不到一年就死了,隋文山对他母亲讳莫如深,他猜测他父亲应该还是爱过她母亲的,至于他根本记不清她的样子,所以对他妈也没有什么感情。
过了两年,隋文山就和陈婧商业联姻,婚后一年陈婧就生下了隋鑫。陈家的买卖做了好几代人,积累了不少人脉,加之有些政治背景,虽然生意不如从前,实力也不容小觑。隋家是势头正猛的新兴企业,前景光明,但想要进一步发展,还是差了点关系。所以陈隋两家算是强强联合,各取所需。那么多年过去了,隋文山和陈婧谈不上有多相爱,但利益统一,荣辱一体。
陈婧作为后妈没有苛待过隋继舟,隋鑫有的,他也一样不少,她只是无视他。陈婧眼里没有他,更别谈抚养,他就像是寄住在这个家的一个客人,所以隋继舟隋鑫两兄弟的关系也不好,出了家门就当不认识。
隋继舟进门时,隋文山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他进门说:回来了?
嗯
跟我来隋文山起身上了楼,隋继舟跟着他进了书房。隋文山跟他交代了一下公司的事,提了几句政策新规,提醒他房地产投资开发最近抓的很严,让他注意,就放他出来了。
在走廊里,他遇到了隋鑫,隋继舟目不斜视的越过他就往前走。
哥哥,有那么急干嘛?隋鑫在他身后叫住他。
有事?隋继舟回过头,眼里有丝不耐烦。
苏黎味道不错吧?隋鑫倚着墙,恶劣地笑着
隋继舟听他提起苏黎,阴冷的说:你什么意思?
隋鑫拿出一个手机,冲他晃了晃说:照片可不止苏黎有。你猜我这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你想怎么样?隋继舟没想到隋鑫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他盯着隋鑫,波澜不惊的眼底隐藏着暴戾的怒火。
这要看哥哥能给我什么了?隋鑫这是来向他讨东西了。陈家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男孩,但他始终姓隋,还有好几个表亲对陈家这块肥肉虎视眈眈,他急需一个能在陈家站稳脚跟的垫脚石,所以他盯上了隋继舟手里的项目。
隋继舟知道他的心思,他最讨厌被人威胁,但没有马上拒绝,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想想,三天后给你答复。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隋继舟,没想到隋继舟真的肯为了苏黎考虑这件事,看来她在他那儿确实有点分量,隋鑫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隋继舟回到房间,走到床沿边坐下,打开床头的保险箱,里面只有孤零零一封信。
18岁生日那天,隋继舟在外玩到很晚才回去,或是因为喝了酒,到家后他没有马上回到房间,反而在楼梯口停了一会儿,继续往上,走到三楼尽头的一间房。保姆说过,这是他母亲生前的卧室,他母亲死后,这间屋子就落了锁,钥匙在他父亲那儿,再也没有别人进去过。隋继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下楼回去了。
第二天他趁无人在家,找了个锁匠。打开门,他第一次走进了母亲的卧室。房间很大,角落有架钢琴,阳台被封了起来,阳光从木板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灰尘如蜉蝣在光线里飘动,整个房间死气沉沉。
隋继舟环视了一圈,走到书柜前,看着一排排乐理书,他想,她的琴声应该很好听。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他注意到一本格林童话在一堆琴谱里格格不入。
他拿下书,一封信掉落出来。
隋继舟,你好:
我是你的母亲,生理意义上的。不出意外的话,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不用伤感,死亡对我而言将是解脱。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所以你不用把我当成你的母亲,我们本质上只是有血缘的陌生人,请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旁观者好了。
我要先向你道个歉,因为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的报复就成功了。你是计划的最后一环,如此利用你,我很抱歉。
我希望你能知道为何你会来到这个世上,我又为何会死去。那时隋文山将我从吃人的福利院收养回来,我以为我看到了光明,没想到是来到另一个地狱。他是个慈父,我度过了一段很幸福的时光,但我为这短暂的快乐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早该发现他看我的眼神不清白,可惜太晚了,我一次次逃走,一次次被抓了回来,还被迫生下你。
我强迫自己去爱他,可每次看到他,我都抑制不住的恶心,我恨他!我决定用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报复他,我要像飞鸟一样,从阳台一跃而下。
他说他爱我,那我就要他永远得不到我。他说他想要一个和我的孩子,那我就要他被这个孩子永远憎恶。
继舟,抱歉利用你,我不恨你,我努力尝试过爱你,可我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继舟,我无法当你的母亲,我只能以一个陌生人、旁观者的角度,衷心祝愿你,永远快乐,永远自由。
18岁的隋继舟看完信楞在原地怔了一会儿,随后收起信,把他留下的痕迹整理干净,锁上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整整三天没有出门,彻夜未眠。
隋继舟小时候被骂野种,被同学欺负,他都能用拳头还回去,但终归是个孩子,尽管表现得不在意,心里还是渴望得到温暖的亲情。后来他放弃了,他想至少自己比孤儿强,他起码还有个爹,有个家。
但在18岁这年,明明有家的隋继舟,还是成了一个孤儿。后来他就出了国,逢年过节才回来,谁都不知道他去过了那个房间。
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少爷,吃饭了
隋继舟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关上保险箱说:知道了
下了楼,隋文山陈婧和隋鑫已经坐在餐桌前,隋继舟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有说有笑,一刻都不想多待,他懒得再和他们装一家人,对着隋文山道:公司临时有事,我先走了。便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