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惊弓之鸟的貔貅主子,这会儿正光着背趴在床上,由玉先生帮他刮痧。
此时的貔貅主子,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意气风发?短时间内病倒几次,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气数已尽四个字?
不!他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再用力睁开,那四个字永远不会属于他,他骨子里才是真正的纯血龙脉。
感觉到他绷紧了身体,玉先生叹了口气:“有得必有失,主公还请放宽心。火枪火器本是逆天之物,否则桃源境的先人也不会让全族人立下血誓。现在我们算是得了这逆天之物,还破了桃源境的血誓,受到气运的反噬也很正常。不过,我们确实需要蛰伏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待所有人忘记了这些事再做打算,正好趁这段时间散一散兰妞身上的狂傲和戾气,同时也重新积累人力物力,好在我们已有固定途径,要比以前容易得多。”
“是我浮躁了,”貔貅主子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玉,还好有你在。”
玉先生的手顿了顿:“主公折煞我了,这是我的使命所在。”既然选择了,就要义无反顾走下去。他当年毅然放弃科考,决定全力辅佐主公,以求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时候,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好走的路只能通向平庸,那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睥睨世间万人万物万事的气势。
“这次也是我疏忽了,”玉先生自责道,“其实闵如海那个人扮猪吃老虎,还是可担重任,这些年也一直做得很好,所以我没有太关注他,没想到那个孙氏娘家事没有处理好,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若不是千面怀疑孙大夫人的和离过于巧合,深入追查,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竟然坏在被闵孙氏利用的一家子低贱平民身上。
害得他们多年积累功亏一篑。好在当时选址巧妙,福王的野心又在不久前被爆出来,这会儿正好替他们背锅。
不提孙氏还好,一提那个害他们至深的女人,貔貅主子就气得手发抖:“这怪不到你,那个女人会嫁给闵如海还是我促成的,”他当时也是存了监控闵如海的心,因为孙家也是他的人。现在回头看看,他发现还是玉看人比他准,“以后人员的选拔和安排还是全权由你负责吧,我不干预了。”
“主公,那个潘如烨,”玉先生突然想到传得沸沸扬扬的入赘事件,眉头紧皱,“就这么由着他们闹吗?”屁用没有,倒是断了他自己的后路,即使他们除去了潘家铭,那个潘如烨也是废了。还有祁贵妃和祁家,他终于知道太子那么蠢随谁了,一手好牌打到今天的稀巴烂。
貔貅主子的脸一下又青了:“算了,也不要再用他了,我真怀疑自己当年瞎了眼。”早知道今日的局面,他也不用急着除去潘如冰,至少那人没有潘家铭难缠,也没有潘家铭的逆天福气。当年所为完全是为了想把鹰卫控制在手里,可惜直到今日,除了被鹰卫再三坏事,他连一根鹰毛都没看到。
玉先生也是摇头苦笑,他想不明白潘如烨和祁家这么做的目的何在,用潘如烨羞辱皇后和英国公府?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潘如烨从野种到庶长子的身世?谁不清楚皇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潘家大房?潘家大房最风光的那几年不是因为皇后,而是因为潘家铭,因为大家都以为潘家铭同大房关系好。
潘如烨头脑不清醒太高看自己也就罢了,怎么祁贵妃同皇后斗了几十年,还不清楚皇后的性子?也难怪即使有太后撑腰,即使有儿有女,祁贵妃在皇上那里还是不如皇后一根手指头。
如今潘如烨已然成了笑话,嫡长子嫡长女都宣称他们兄弟姐妹四个是潘家血脉,既然潘如烨背弃英国公府入赘祁家改姓祁,那么他们之间的父子(父女)关系也就断了。
玉先生嘴里头脑不清醒的潘如烨很快被现实的冰雹砸醒了,只是等他赶到英国公府被门房放出的狗吓跑后,才从街边两个乞丐的闲聊中得知,英国公爷已经已经将他驱除出族,并将断绝关系声明在官府报备了。
祁家和祁贵妃也被英国公爷的决绝震惊了,不是说耳根子软、好面子吗?不是说宠庶灭嫡吗?不是说眼里只有潘如烨一个儿子吗?究竟是英国公中邪了,还是他们运气背?他们祁家自己人丁旺盛,要招赘这么一个年过四十的老蠢蛋做什么?
可惜,一切已成定局,没有人来求他们,他们自己反悔的话,皇上就要质疑他们了,世人就要指责他们了,祁家、祁贵妃、甚至太子还要不要脸了?
无论谁如意还是不如意,团圆还是不团圆,新年依然热热闹闹地来了。
从新年前半个月开始,知若就忙起来了,人脉关系网和人情往来是世家贵族当家人(当家主母)不可或缺的一项学问,也是年节时候特别忙碌的一个环节。好在知卉经过一段时间管理中馈的历练,已经能帮她许多。知卉马上就及笄了,她也是有意锻炼知卉的当家理能力。
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毫不意外地,知若姐弟几个也接到了邀请。但是,因为是回京后第一次过年,知若想在府里过,还要祭拜父母灵位,希望父亲母亲在天之灵能够看到他们已经回到尹府。
为此,知若专门进了一趟宫,向皇上皇后表达了她的想法。如知若所料,皇上很快允了他们不参加宫宴。而出乎知若意料的是,皇上不但坦言“是朕疏忽了”,还在除夕夜赐下九道御厨出品、用保温碗装着的热腾腾的大菜。知若一看,好几样都是父亲尹诏和母亲芊昕郡主喜欢的。
今年的年夜饭,尹府的家宴还增加了三个人:金老板、金开平、和秀娘子。秀娘子一看见尹诏的灵位,一时没忍住跪下磕了一个头,让在场除了金老板父子以外的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