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杜衡身上,可惜这种老谋深算的人,她还真从其面色上看不出什么。。。
那边,皮先生已经回答,带着股子傲然之态,“香火旺盛就一定佛法通行吗?反倒是染上了世俗之气,僧侣的眼里多半只盯着香火钱,心早已经蒙尘。试想吃饭不用自己劳作,喝水不用自己打井,衣服不用自己缝补,自有供奉,连寺院也有因生计而出家的底层僧侣打扫,苦修的事件件不做,又何来修心?就是香客,富贵人家也受到多种优待照顾,哪里还有虔诚?倒不如这种小寺,一粥一饭,俱靠施舍,一砖一瓦,全是自己和香客们动手,积聚功德。这才叫佛门清静地,大道照本心。”
“依皮先生来看,本心大师师徒三人的品行如何?”
为防止皮先生唧唧歪歪,长篇大论的在公堂上讲佛法,春荼蘼连忙打断他,把话题导正。
“潜心向佛,慈悲为情,平和温良,逆来顺受。”
十六字评语。
而皮先生在长安本来就以清高和说实话著称,有时候名声也是一种保证,他这样说,堂上堂下的人没有人再怀疑。
身为律师,要审时度势、要会观察风向、要会掌握时机。所以,当春荼蘼见到公堂气氛一边倒,立即就道,“包大人以及堂下诸位,事实已经证明,关于本心与望空两位大师所受之指控,在动机上模糊不成立,在作案时间上有强有力的时间证人,在行凶手法上则是完全做不到的,那么只说明一个问题,他们不是凶手!因此民女当堂提议,判两位大师无罪释放!”
看审百姓阶段性的议论声又开始了,但包县令已知这个结果。此时反而有轻松之感,因而不理会嗡嗡声一片,温和又端庄地道,“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本官宣布,在本案审结之日,立即还两位大师清白。”
唐律有程序上的规定,凡事必审三堂,然后读鞫。也就是审判。除非特别简单,一审就能过的,可例外。但本案。凶手还没找到,无论如果不能立即审结。在唐代,就算苦主控告,也得先进监牢待两天,这也是广大民众非重大冤情不愿上告的原因:诉讼成本太大。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进大牢这种事,百姓们都是很恐惧的。
“那么凶手是谁呢?”
堂下,那个一直巧妙敲边鼓的声音再度响起。
春荼蘼已经很确定,这个人不是来捣乱的,是把公堂上的话题性往某个方向引。看似,没有恶意。可春荼蘼却感觉很不好。她垂下眼睛,不让目光泄露自己的心思。她也不用在人群中寻找,那人躲得如此高明。找也找不到,显见是个不好对付的。
皇上的暗桩?外祖父找的帮手?杜家的人?前两者还好说,若是杜家安排的,情况就不怎么对头了。他们,不是应该息事宁人吗?怎么还把事往大里挑?
“春状师。既然两位大师无罪,对本案的侦破。可有线索和想法?”
包县令挥手,叫差役把两位大师带下去,又给皮先生在旁听席找了个座位,之后就问春荼蘼。
若放往常,春荼蘼必不会接茬。她是状师,不是捕快,更不是判官。她把两位大师摘了出来就算功德圆满,没有义务还跟着破案,那本来是衙门的事啊。但是,事关方娘子,她若不出手,方娘子可能沉冤,父亲一辈子良心难安,所以她只得继续跟进。
“凶手是谁呢?”
她踱了两步,“是一个人作案,还是两个人协同?动机是什么?”
包县令眨眼,心说我问你,你问谁啊春六小姐,我的小姑奶奶。
好在春荼蘼没再耍花枪,而是当人声渐静之后,朗声道,“前面咱们说了三个推论,事实已经证明全是不成立的。那么不妨,我来推测出一个故事,大家听听是否合情合理。”
“讲,快讲。”
包县令两眼放光道。
春荼蘼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来,“方宝儿本是老奉国公的妾室,照理,普通女子能嫁进奉国公府,哪怕是为妾,也是天大的福气,断没有私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