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需引起高度关注的是,由于国有企业对自身存在的问题和漏洞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没有下决心改变的态度,不仅自身的市场竞争力难以提高,也直接影响了民间投资者参与经济建设和发展的信心,使整个国民经济的活力难以提升、结构难以优化、增长方式难以改变。这才是更加可怕的事。
高层在得知此事内情之后,还是震动很大的,眼看还有两个月就要召开十六大了,范无病突然给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确实干扰了很多人的既定安排,尤其是对京城的司法部门压力比较大一些,而民航系统的涉案人员身后所隐藏的各种势力,也觉得非常不安,纷纷使用关系来捞人,整个京城里面顿时就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这件事情也让新成立不久的国资委感到有些担忧。
一般来说,航线起始站隶属于两个地区管理局的,要分头报送地区局,有的还需要向总局进行报批。而若是非航线经营换季之时,空运企业则更需要按所申请的航线经营许可的管辖范围报送民航局或相关民航地区管理局。
如此下来,民航局和民航地区管理局成为掌握各航空企业经济命脉的天使,基本上扼制住了航空企业的效益咽喉,即便是航空企业根据市场化机制进行的运营变革。往往因为涉及到航线命运的不可控而难于力推。
不过,如果一直完全隶属民航系统,肉烂在一个锅里也许无所谓。然而,今年直接隶属国务院的国资委成立,各大民航企业作为央企被划入国资委的管辖范围。随后,国资委力推央企负责人绩效考核机制,民航企业负责人的薪酬开始直接与企业效益挂钩。
也就在央企绩效考核结果即将出炉的第一年,南方航空成为做假账的多家企业之一,被国资委惩罚性降级。虽然南航后来一直在着力改进,但由于拉动经济效益链条的原动力并不在市场机制方面,导致南航在锐意进取的背后仍丑闻不断。
事实上,如果仔细翻看以往的航空业整合的案例,不难发现,地方国资委的影子一直尾随。
民航局确实也意图通过各种方式改善国内航空货运业的现状,鼓励航空公司实行收购、兼并、重组,尽快形成几家有一定规模、能够有效参与国际竞争的全货运航空公司。
当然,国资委和民航局一起管理行业的例子很多,民航局也一直致力于行业整合的工作,希望通过行业整合做大做强中国的民航产业。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思路,综观全球也确实很难找到另一个国家比国内的航空公司的数量还要多。
问题是,和国资委一起操刀的行业整合并不是遵循公平、公正、公开的市场经济准则所推行的。正因为这个原因,整合的过程无非也是另一个滋生腐败的舞台而已。
尽管社会舆论热闹非凡,但台风的旋涡确是最平静的。身处航空业的高管们远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样惊慌失措,尽管是一个绳上的蚂蚱,但他们都坚信绳子不会断。
很多媒体都从机制和体制上抨击民航业,当然,民航业不能说不存在机制和体制上的问题,但关键是,机制和体制也不可能完全打碎重建。
一些业内人士则认为,如果航空改革真的要破釜沉舟,那么就要引入公平、公开、公正的市场竞争机制,但事实上,所有关注航空行业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作秀而已,为了盘活市场而引进民营资本,只不过是一种策略。
依靠内部变革肃清市场这种思路,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成功的先例。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张副局长反水的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正因为这样,民航总局的涉案人员都认为在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有针对他们的大规模行动。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另一个倒霉者
高层办事的效率是很高的。就在民航系统的很多人都认为这一次不可能掀起太大的风浪的时候,民航系统一共有四十多人同时落马,并进入了秘密调查程序。
鉴于即将召开十六大,新老领导班子要交接的缘故,此事并没有大肆渲染,但是内部都感受到了非常浓重的硝烟味道。
范无病的出手,尤其是拿捏的这个时机,都让一些政坛老人物们感到吃惊,在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动手,确实是需要不小的勇气的,因为一个不慎,就很有可能影响到范亨的连任,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但是范无病就做了,而且下手极狠,四十多司局级干部的同时落马,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震惊的大案了。
经此一事,也让人感受到了范氏父子的果断和力量,从此再不敢有人小觑。
“不是人家没有那个能量,而是平时人家懒得理会你们而已——”在评价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人就对范氏父子的行事风格做了总结。
当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做大事的。并非只有范无病一人而已,东北方面也发生了一件比较大的事情,但是却不是在官场上,也不是针对国企,而是针对一家成分复杂的地方企业动了手。
而提起这家公司来,也是相当的有名,就是大名鼎鼎的华晨公司。
至于同样倒霉了的人,却不是一伙儿,而是一个,一个比较有名的叫作仰融的资本玩家。
提起仰融来,这人可以说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资本运营大师,其胸怀、格局当然非常人可比。
一九九一年夏天,中国商业界最轰动一时的新闻是罐头换飞机。南德集团的牟其中用价值四亿元人民币的五百车皮日用小商品换回来四架苏制图…154飞机,他自称从中赚了八千万到一个亿。
当人们正热烈地议论着这件事的时候,时年三十五岁的仰融却是非常不屑。当时,他潜心策划的一个资本运作项目已近尾声,而日后看来,它的确比以物易物的罐头换飞机要高超和精妙得多。
仰融是江阴人,初中毕业后,先是做了一阵子厨师,后来承包过家乡的一个小商店,再后来到江阴市外贸公司上班,后来到上海搞股票买卖。
当年的上海东湖宾馆是早期炒家们的根据地,沪上颇著名的杨百万、刘太、朱焕良等人都在此扎营做庄,仰融日日跟这群人厮混在一起,兴风作浪,很是赚到了一点钱。同时也历练出一番纵横开阖的运作本领。
后来,仰融赴香港创办了华博财务公司,不过他人在香港,心系内地,深知国营企业的资本变革将带来巨大的利益空间。
当时的沈阳金杯汽车是东北第一家尝试股份制改造的大型国营企业,一九八八年它向国内外发行一亿元股票,历时一年有余却响应寥寥,公司甚至曾在国家体改委的大院里贴布告卖股票,整整一天也只卖出了两万多块。
便在此时,仰融上门洽谈,以一千两百万美元买下金杯汽车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之后他又安排了一次关键性的换股,将控股比例扩大到百分之五十一,成为该公司的绝对控股方。为此他专门在太平洋小岛百慕大设立了一个项目公司,华晨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此公司由华博百分之一百控股。
他还悄悄完成了对华博的资本改造,其股权结构改为仰融占百分之七十。
在完成了这一系列长袖善舞的资本组合之后,仰融开始筹划在美国的纽约证交所上市。当时,中国还没有成立证监会,仰融的一切运作均无先例可循。为了让上市公司有一个更为合法、合理的身份,仰融筹划成立了非盈利性的中国金融教育基金会。发起人是中国人民银行教育司、华晨控股、中国金融学院和海南华银四家,就这样,仰融戴上了一顶有众多垄断性国营资本背景的显赫的红帽子。
不过从后来看,也正是这个国营资本的帽子害了他自己,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一九九二年,华晨中国汽车在纽约成功上市,融资七千两百万美元,这是中国企业海外上市第一例。对纽约证交所来说,这也是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第一只正式挂牌的股票。它在当年的美国股市轰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