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也在往回挣:“凭什么让我出去,我看你身份可疑,仁寿宫内从不曾见过你。”
姬威火了:“这是太子殿下对你二人的一番美意,你们还固执什么,难道等死吗?”他生拉硬拽往外拖。
文帝双手扎撒着:“二妃,不能抛下朕不管哪!”
宣华、容华也向文帝伸手:“万岁,万岁!”
文帝连声呼叫:“来人,来人哪!”
但,无人应声。以往那一呼百应的情景再也不见了,文帝眼睁睁看着二妃被拖走了。他这位至高无尚的君主,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任他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他也无力再喊了,像面条一样瘫软在床上。
姬威重又返回寝殿,他的脚步异常沉重,像重锤夯击地面,文帝周身震颤。看到姬威如一头黑熊扑来,又似一座大山压下,那两只手恰同利爪,五官阴森可怖。这位身经百战,在沙场上斩人无数的开国皇帝,毕竟尚有余勇,竭尽全力断喝一声:“贼子,你敢弑君不成!”
姬威如闻惊雷,双手不觉悬在空中,继而又狂笑起来:“不错,是要你的老命。”
“大胆!须知此乃灭族之罪。”文帝怒喝,“还不退下。”
“万岁,你的话早就不管用了。你就要魂游地府,还想灭谁族门?”姬威双手伸向文帝颈部。
“贼子,朕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下手谋杀真龙天子,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万岁,让你死个明白吧。”姬威欲求心理解脱,“实话告诉你,小人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来结果你的,死后若见到阎王老子,就让地府找你的儿子算帐吧!”
“这个忤逆畜牲!叫他滚来见朕……”文帝声音断了。
姬威两手紧紧扼住文帝咽喉,此刻,他想起了杨勇阉割他时的情景。他把遭受的一切不幸,包括性压抑性苦闷,全都向文帝发泄出来。十指犹如钢钳,深深箍进肉中。文帝胸部发闷,胸膛像压上一方磨盘。渐渐脸部紫涨,眼球突出,喉咙中发出痰涌的怪声。似在向姬威求情,又似在诅咒。姬威不觉有些发抖,手也不觉松开。
文帝喉咙格格作响,少时缓过气来,用哀怜的目光看着姬威:“你,只要保朕不死,定当重重封赏,赐万金,封万户侯。”
“万岁,”姬威痛苦地摇摇头,“小人放你不得,你若得活,小人便没命了。”
“朕保你不死。”文帝此时懊悔已极,深悔未听独孤后临终之言,结果落得遭杨广毒手。
“万岁,就莫做梦了,太子不会放过你的。死了也就省心了,莫怨小人,还是送你上路吧。”姬威再次扼住文帝喉咙。
不一时,文帝双手无力地垂下,他尽管留恋这个世界,也无可奈何地撒手而去。时为仁寿四年七月,享年六十四岁。
姬威走出寝殿时,暮色业已袭来。皇宫御苑,一片苍茫。他摇摇晃晃,力气似已用尽。望着天边一勾新月,两眼木呆呆,像失去了灵魂。
杨广急切地发问:“结果了?”
姬威如若未闻,眼睛发直。
“本宫在问话!”杨广用力摇动姬威的身体。
姬威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杨约劝道:“殿下,莫问了,进去一看便知。”
杨广、宇文述、杨约三人一同步入寝殿,但见龙床上,文帝的头歪在一旁,鼻孔、嘴角还在淌血,脸色如猪肝又像茄子皮。双眼暴突,样子狰狞可怕,似在诅咒一切。
杨广不觉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他内心愧疚,潸然泪下:“父皇,儿臣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愿您在天之灵宽恕。”
杨约、宇文述左右将杨广扶起:“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大功告成。”
“眼下称庆,为时尚早。”杨广不乏远虑,“杨勇尚在,汉王岂能甘心,还有李渊等大臣的态度,都未分晓,二位先生,切切不可掉以轻心。”
刘安匆匆跑入:“殿下,汉王府总管和兵将声言,若再见不到主人,就要杀入宫来。如何应付,请令定夺。”
“莫慌,容本宫思之。”杨广边考虑对策,边走近文帝尸体,拭去脸上血迹,又将尸体摆正,合上双眼,使尸首呈现安详之态。然后回头说,“走,我们去宫门看看。”
仁寿宫门外,汉王府一千家兵已是颇不耐烦,大有群情鼎沸之势,总管正在扇风点火:“弟兄们,刘安已去传话,他们若不交出汉王千岁,咱就杀进宫去。”
杨广出现在宫门玉阶上,宇文述、杨约、刘安、姬威环列侧后。太子居高临下遍视全场,正在喧闹的人们渐渐收敛了声势,最后直至鸦雀无声。
总管不得不上前施礼:“参见太子殿下。”
“你不经召见,擅自领兵闯入宫禁,是何道理?”杨广威严地发问。
“殿下,府中有急事要汉王殿下回去料理,乞请相见。”总管礼数不差,口气依然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