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这实践学的背后是陛下吗?可学问的事,终究要经得住辩才行。
杨廷和挥了挥手:“回去继续读吧,为父把这第三卷读完再歇息。”
其实最耐人寻味的是物之理的提出。万物之理,是最容易看得见、摸得着、得到明证的学问。这些学问也全都被纳入了这儒学的新发展实践学当中,学问的可证、可行,都不再只是言辞思辩。
再者,若陛下说的这一套东西那么好找到错漏之处,以杨廷和这些人的功底,又岂会这么热心呢?
今人胜古人……今后,恐怕也不必称孔庙了,称儒庙如何?
那么大成文宣先师及其弟子一殿之外,如何不能再添理学一殿、实践学一殿?
陛下说了,万事万物本就是发展着的!
杨廷和想着自己“新党党魁”的身份,认认真真地阅读着王守仁的成果。
他也希望自己能有所启发,著书立说。
等到嘉靖五年新法推行全国,他也年近七十,应该激流勇退了才是。
功业,他杨廷和已经不缺了;而这新学“登基”的过程里,他杨廷和还缺很多!
京城之中,士子和官员们这次有了不得不参与也必定需要参与的热议话题。
皇帝只因为黎贯讥讽他猜疑已死去多年的孔子而打了他廷杖,其他引经据典就事论事的,皇帝都欣然鼓励。
现在王守仁的那本书只在大家的口口相传中,具体的文本,许多人还没资格读到。
可是那句话已经传了出来。
从无百代不移之学,也无万世不变之法。
求知是行,行而有知。知有真谬,行之便明。真知有时而变,行而验之改之。知之行之有功,方为一时真知。
“这岂非是说,我等寒窗苦读,也终究多是一时真知?如此一来,这先贤经典,学之何用?”
国子监里,监生们是最不安的。
明年乡试、后年会试,他们这些已经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人怎么去应对?
孔哲文和出自诸多先贤的后世子孙们成为了不少人拉着“热心争论”的主要对象。
他也确实愤愤不平。
这只是在国子监里,发表一点看法没问题吧?
“历朝历代皆遵圣贤之学,纵有乱世,也有诸多治世、盛世!由此观之,此非圣贤之学之误,而是在朝之人未能明其义、用其法!”
孔哲文这番话引起一阵叫好,虽然这话有点危险。
说完这些话,孔哲文的心跳也有点加速。
就只差指名道姓地说如今在位的君臣不遵旧法、要引来乱世了。
“还有那皇明大学院!”一个监生说道,“你们还记得陛下对张孚敬的恩旨吗?所荫一子,是入皇明大学院!难道国子监将来会不复存在吗?”
这句话可就更能引起大部分国子监生的共鸣了。
自隋朝起,国子监就是国家最高的官学。洪武年间,国子监的地位也奇高无比,一度出现过科举高中者一大半出自国子监的盛况。永乐年间,南京国子监曾有近万学子,盛况空前。
但自从后来开了“生员纳米百石以上入国子监”的先例后,国子监的影响力确实在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