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放刑具的墙壁对面,是一间还算整洁的牢房。
牢房里长须老者席地而坐,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没有掀开眼皮,却熟稔道一句:“陛下几日前已经审讯过了,老夫还是那句话,那东西不在老夫手上。”
这几日前,恰是叶卿侍寝的那个晚上。
萧珏离开永和宫后,是在天牢审讯了成王余党一夜。
老者衣衫干净,面容也整洁,看样子再这地牢里一直被优待,没吃什么苦头。
狱卒搬了一把太师椅放到牢房外,黑衣绣着暗金龙纹的帝王坐到了太师椅上,不多时,便有狱卒恭敬奉上了茶水。
年轻的帝王容貌绮丽,只是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摄人的冷意。
“太师多虑了,朕今日可不是来问太师的,只是观刑罢了。”他嘴角微勾,慢条斯理开口,一双眼却似淬了冰一般。
接触到那个眼神,苏太师骨子里还是有些震慑。他知道眼前这帝王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审犯人就从来没有他撬不开的嘴,苏太医印象最深的便是,他凌迟人,不是用刀子,而是用铁链,滚过开水之后,一层一层把人身上的肉刮下来。
萧珏用茶盖刮了一下杯中茶水。
苏太师莫名觉得他轻轻刮茶盖的动作,像极了用铁链挂犯人血肉,避开眼不敢再看。
狱卒从靠里间的牢房里拖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那人手脚都用贴考锁住,铁索拖曳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那人原本已气若游丝,看到萧珏的刹那,还是破口大骂:“狗皇帝,你不得好死!”
狱卒当即狠狠一铁鞭甩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身体瞬间佝偻了下去。
萧珏眼角眉梢皆是冷峭,他看着那人满是血污的脸,缓缓道:“朕得不得好死,尚不可知,但你文大才子,必然是不得善终的。”
文成德是前年的新科状元,入仕之后,一直在苏太师手底下做事,尊苏太师为恩师。
才学他是有几分真才学,不过为人迂腐死板,不知变通,颇有些自恃清高。成天拿着孔孟之道教训人,朝堂上的官员大多不愿同他为伍。他便写了一篇文章,专讽跟他同科的那些进士,大意便是那些人曲意逢迎,朝堂像是一池淤泥,只有他一人青莲不染。
那些被他讽刺的朝臣送了他一个绰号——文大才子,大有挖苦之意。
许是感谢苏太师的知遇之恩,朝堂上但凡敢有人同苏太师作对的,文成德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咬人的。
“呸!弑父杀兄的东西,大翰的江山落在你这等小人手里,迟早要亡!”文成德破口大骂。
萧珏眼神阴鸷一眯,绣着祥云纹的黑靴踩在了文成德脸上:“惠元宫变中,毒杀先皇的,是成王。弑君杀父之罪,朕不该杀他么?你们文人凭着一张利嘴,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叫朕大开眼界。”
他似笑非笑看向牢中的苏太师:“太师教导出的狗,咬人都这般厉害么?”
一年前那场宫变,是成王先发起,最终以失败告终。
老皇帝在弥留之际,看了一眼自己的发妻,最终下旨传为于萧珏。当时赶去救驾的三公五卿都在场,皆可为证。
只是拥护成王的文人们,始终自欺欺人,颠倒黑白。
“呸!狗皇帝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为难恩师!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狗皇帝你用卑劣手段坐上那个位置又如何,江山坐不稳对吧?”文成德朝着萧珏用力啐了一口。
站在萧珏身侧的魁梧男子用手中铁链一把勒住了文成德的脖颈,文成德瞬间被勒得两眼发白。
萧珏做了个手势,男子才松手,文成德跟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剧烈的喘息。
苏太师垂着眼皮没敢看,他不知萧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今日突然把他的牢房换到了这边来让他观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