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难过……”小丫鬟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岂止是有些难过啊,简直是太难过了。只是,身为丫鬟,也不好说主子太难看的一面,所以,小丫鬟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说道:“大约是太疼了些。”
老太太虽然不喜欢二房,但对三少夫人也没多少怨恨,毕竟,三少夫人也是个可怜人。眼下人都受伤了,还到自家府门前,必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若是见了,说不定自家就要摊上什么事儿了。若是不见,又确实是有些心软。犹豫了一会儿就看宁念之,宁念之好歹和三少夫人打过交道,就点头说道:“若是有难处,能帮的咱们就帮一下,若是帮不上,咱们直说就是了。”
老太太点头,那小丫鬟忙出去请了三少夫人进来。刚进门,老太太和宁念之就惊呆了,小丫鬟刚才的话还是说的太含蓄了点儿啊,这岂止是受了点儿伤啊,眼眶红肿,脸上青紫,嘴唇上带着血,鼻子红通通,外面的衣衫也有些破,这样若说是走路摔的,或者是门柱撞的,连那岁的小孩儿都不信。
“三弟妹这是怎么了?”宁念之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打算迎一下,三少夫人先拉了她的手露出个苦笑,然后,噗通一声跪在老太太跟前了:“祖母,求您为我做主,若是您不帮帮孙媳,孙媳怕是要没命了啊。”
老太太也吃了一惊,忙问道:“你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出门遇见了山贼土匪?不应该啊,东良前阵子,不是已经砍了一匹山贼吗?应当不会有人有这个胆子,这时候送上门来吧?”
“不是山贼土匪,却要比山贼土匪还要可恶,那山贼土匪要打杀人,还得提防着朝廷兵马,这人下起手来,却是毫无顾忌的,若非是祖母,怕是这世上再没人能惩治了。”
何氏笑了一下说道,只是那笑容,出现在那样一张青青紫紫的脸上,却有些骇人。一边笑,那眼里一边留下眼泪来,看着就让人心酸。
老太太也不笨,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是苗氏动的手?”
“祖母救救我。”何氏没点头,也不否认,孝道大于天,她身为儿媳,状告婆母是为不孝,就是去了衙门,也是要先挨一顿板子的。再者,明晃晃的告状才不是明智之举。
何氏一边擦了眼泪一边说道:“自打分了家,公爹和婆婆之间就时常吵架,婆婆心里难受,我们这些当晚辈的,自是要常常去开解,说几句玩笑话逗婆婆一乐。只是我自来嘴笨,比不得二嫂得婆母喜欢,一次两次的,婆母就只当我不存在了。可现在,大约是婆母压抑的很了,就是二嫂也逗不笑婆母了,也是,婆母的脾气就越发的坏……”
坏着怀着,就开始打人了。小苗氏是苗氏的得意儿媳,又是娘家人,苗氏是肯定不会去动小苗氏的。二老爷呢,她打不过,两个儿子加上孙子,她也舍不得,思来想去,就只能是拿三少夫人出气了。
“没分家的时候,孙媳和大嫂走的近了些,婆母就说我卖主求荣……”何氏又说道,老太太就有些怒了:“什么叫卖主求荣!她算是哪门子的主!当真是活的腻烦了是不是?真当这原家,是她二房的原家了不成?”
“孙媳不求别的,只求祖母让孙媳在这儿住两天,也好缓缓这身上的伤,不然,孙媳若是出门,丢的还是原家的脸颊。”何氏动了动脸颊,立马抬手捂了一下,随即又赶紧放开,膝行到老太太跟前,抬手想抱着老太太的腿,却又胆怯的缩回了手:“我什么都能做,帮祖母端茶倒水,捶背捏肩,只求祖母给我个安身的地方。”
就是扯到原家,何氏也不敢说的太深,生怕适得其反,反而让老太太厌恶了她。
三少夫人这样子着实是有些可怜,她自己娘家现在也没办法给她出力,又没有孩子。这一身的伤,哪怕是说出去,十有□□也是要被苗氏一盆脏水给泼回来的,现在唯一能帮她的,也就是老太太了。
可偏偏,老太太对二房是厌恶至极,二房的事情是能不碰就不碰的。她往日里还在原府的时候,却是有些木讷,碍着苗氏那老妖婆,从未巴结讨好过老太太,这会儿求助上门,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
若是换了她是老太太,怕是也不会为着一个不算亲近的孙媳出面的。
想着,三少夫人就忍不住去看宁念之。能在老太太跟前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这位大嫂了,刚进门那会儿就被老太太捧在手心里,现在又生了儿子,怕是她说今儿要龙髓,老太太也都会想法子给她弄了来的。
宁念之却是垂下眼帘,老太太对她至亲至真,她和三少夫人也不过是稍有来往,为了三少夫人去勉强老太太的事儿,她是做不出来的。
“祖母?”过了好半天,老太太的眼睛就一直没睁开过,何氏有些焦急的唤了一声。老太太摇头:“我这儿用不着你伺候,毕竟,你现在还没孩子,我若是留下了你,怕是你婆母也会找上门了。”
她倒是不怕苗氏找上门,就怕苗氏要借着子嗣的事情,将儿子也给送过来。她好不容易才让老头子分了家,将二房都给赶出去了,现在带回来一个人,就有可能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慢慢的,二房说不定就又要搬回来了,那她之前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见何氏脸上露出些失望来,老太太又说道:“不过,我倒是能给你找个地儿养养伤,再让人到你们府上,找你公爹问问话,到底是老夫老妻了,这样吵吵闹闹的像是什么样子?”
虽说和自己所求的不一样,但只要能暂时离了苗氏,何氏就已经是很高兴了,忙点头应了下来。宁念之这才弯腰将人给扶起来:“你只管安心的去养着身子,吃的穿的用的,若是缺了,只管让人来和我说一声。实在不行……”
顿了顿,宁念之却是没说下去。若是换了她,哪怕是不要嫁妆也要和离的,苗氏打她的事儿肯定不是头一次了,可她却不向自家相公求救,非得来找老太太,可见那男人也是靠不住的。
非但是靠不住,甚至,那男人说不定是百般劝了她让忍着的。
嫁妆和性命比起来,自然是性命更重要些,银子没了还能赚,命没了去哪儿找?再者,就是没了嫁妆,也不过是日子过的苦了些,可又不到乞讨要饭的地步,怎么就受不住了?
可何氏,宁愿到老太太跟前求助,却也不愿意提出和离。这性子,宁念之实在是不喜欢。原先只以为她有些太过于敏感悲伤,现在却觉得,太懦弱了些。这样的人,也幸好是没孩子,要不然,怕是要连累的孩子跟着挨打的。
当然,也说不定就为母则强了?
老太太选的是个小院子,公中买的,因着太小了,所以当初分家的时候,二房他们都没看上。现下,正好给了何氏用着。何氏身边自带着丫鬟,宁念之只派人买了油盐酱醋茶送过去就行了。
随后,老太太就派人去了原二老爷府上,特意传了话,也免得苗氏借口何氏不归,再打何氏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