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莫名的狂喜几乎要将他吞噬了。
突然场景又是一换,一支利箭破风而来,射向她所站立的地方。他几乎没有考虑,紧紧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那支箭。
为什么,胸口突然一痛……这是梦,不是吗?那为什么会痛呢?
鲜血溅在了她白皙的脸上,她哭着,她不停地哭着。如同珍珠一般的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顺着她洁白的面颊,滴落在他的身上。
不要哭,不要哭……怎么才能让她不哭泣呢?
他用尽全部力气,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但是手臂却是那样的沉重,好像还未碰到她,就不得已落下。
他只有竭尽全力,吐出这样一句话——
“薇……你要记住,我们约定再会……亦不忘却往生。”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吸着气,胸腔剧烈地鼓动着。那种临近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她碰触自己双手的温度仿佛依然存在。骤然,他感觉身边站着谁,那一刻,他的心脏要停止跳动了。
他慢慢地,缓缓地转过头去,就好像速度一快,就会打碎那个梦一般。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失望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大手一挥,将那人用力推开,转头,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几乎摔倒在地上的黑发女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琥珀色的眸子不再透明,他戒备地看着那个微微颤抖的女子。
奈菲尔塔利双手抱着薄毯,尴尬地站在那里,说不出一个字来。
“滚!”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好疼,怎么会这样疼,就宛若真的被利箭穿透了一般。那些究竟是梦,还是另一种真实?
“陛下,莫叶塔蒙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您了,她很想您啊。”可怜的王后颤抖地说着,那个年幼的公主身体是那样的孱弱,总是叫着想要见到父王,但是眼前的君主居然可以在她出生后的四年只接见过她两次。
拉美西斯烦躁地想让她滚,但是抬眼看到她手里拿着的薄毯,数年前梦境中,另一个奈菲尔塔利说过的话语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对她好,就是对我好。”
心里没来由地一软,语气不由得渐渐放缓。
“你退下吧,改日我会去见她。”
奈菲尔塔利连忙拜谢,依依不舍地慢慢向后宫走去。
胸口的痛好像减轻了一些,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前胸,心脏的位置竟然隐约多了一块不易发现的箭头大小的胎记。
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呢……
还要等多久,才能真正见到她呢……
“陛下,阿布·辛贝勒神庙即将动工,请您前往视察。”
年轻的士兵跪在议事厅门口,恭敬地向法老汇报着,拜礼之时,偷偷地抬眼,瞥了一下立于议事厅中央的君王。他身着华丽的白色长裙,头戴红色条纹的头帕“内梅斯”,黄金制成的“尤拉阿斯”,装点在他饱满的额头之上。虽然已经年届四十,琥珀色的双眼却依然是那样的炯炯有神。
一般来说,能活到四十岁,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但是他却依旧宛若年轻的壮士一般,结实的身体上没有半分赘肉。
“知道了,下去吧。”冷淡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让年轻的士兵不由得浑身一震,连忙垂下头,匆匆退了下去。
又过了十年,她再也没有出现……
不知道和赫梯打了多少仗,不知道迎娶了多少个妃子,不知道有了多少孩子。他建立了无数庙宇、宫殿甚至建立了新的都城——比·拉美西斯。
他的一切有没有留到她的年代,她有没有注意到有他这样一个人?
或许她会觉得自己是个霪乿的人吧,居然可以有那么多孩子……但是,他自嘲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但是,如果他不能活到那一天,也许他的后代可以……
或许在冥冥众生之间,她可以认出他的某位子女?
然后她便想起,在这里,她曾经在梦里,也见到过他这样一个人?
他真是痴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