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里亲情的渴望破灭,一生里母爱的求而不得,一生里亲生父子决裂,对敌沙场,最终喋血自杀于眼前,令他长痛在心的惨烈结局,不过是他的师傅,那高踞云端的殿主大人为了斩断他红尘之恋,迫他全心归属于师门的幕后翻云覆雨手。
如果不是遇见扶摇,如果不是那般灼热明媚的女子执着的用自己的鲜亮照耀了他,也许原本就清冷淡然的他,真的会因为那些求而不得,因为那些自少年时便开始的寒冷,而心灰意冷放弃十丈软红之恋,将一生的心血,尽献于高天雪山之上的师门。
长孙无极看着拓跋明珠,眉梢眼角晕开一片浅浅的笑意,那明明是笑,拓跋明珠却看出一片雪后般的寒意,以至于这位神殿新贵,也不自禁的退后两步。
“今日你伏兵于此,却又是为何?”长孙无极不动,负手看她,“难道一直保持中立的乾达婆王,所谓的中立只是个幌子?作为天行者的你,是要最先跳出来,为紧那罗王做开路先锋吗?”
“殿下,你确实绝世聪明。”拓跋明珠笑,“和你说话真是省力。”
她手一挥,乾达婆殿军手中弓弩机簧轧轧连响,箭在弦上,弦上乌黑的重箭,在极近的距离之内,如毒蛇之眼,森然盯紧长孙无极的后心。
“那是因为……”长孙无极却好像没看见那些箭,依旧负手而立,淡淡答道,“好巧,我想做的事,和你一样。”
“铿!”
钢铁之属摩擦山壁的声音传来,那方向似乎是在头顶,拓跋明珠大惊抬头,脸色立刻变了。
上方,山谷两侧山壁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批黑甲男子,紧紧贴伏在山壁之上,手中持着比乾达婆军更为粗长的巨弓强弩,弩上箭芒微蓝,寒芒闪烁,碰撞之声在雪雾之中铮铮作响,山半腰的一处平台之上,隐约还可以看见早已安置好的比弓弩强劲百倍的床弩。
那些人出现的角度和范围,正好将乾达婆殿军再次全部包围了进去。
“陷人者反被陷。”长孙无极近乎和蔼的对拓跋明珠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乾达婆王,本座的龙部殿军,也等你很久了。”
拓跋明珠脸色这回真的变了,今日和长孙无极一番对峙,翻翻覆覆瞬息万变,她自认为机变聪明富于智计,如今却已对那翻来覆去的变化根本反应不过来。
“你……你什么时间发现的?”她声音颤抖,一字字碎裂的挤出来。
“当然没你在我身边潜伏那么早。”长孙无极很有耐心,“但是就算神殿女子很难寻到良人,见到男子易动春心,也不该丝毫不加以查问,就对不属于一部的同僚全盘信任吧?”
拓跋明珠嘴唇蠕动,脸色死灰,骗人者反被骗,一路上她以为自己扮演得很好,真正将圣主殿下瞒过,不想不过是在一场大戏中演了个小丑的角色,自己念白着台词沾沾自喜,却不知台下人含笑观看,满面讥诮。
“你想引我到这里杀了我,”长孙无极没有笑意的微笑,“正好,我也需要你的身份做个掩护,将我想要带来的人,最省力的带到长青神山。”
拓跋明珠咬紧嘴唇,突然哀声道:“殿下……你要怎么对我?”
“杀你。”长孙无极答得简单而不容置疑,伸出一指,随随便便将拓跋明珠的剑推开,手指虚点,指端光明一线泻出,如一道乳白的玉线,瞬间点上了拓跋明珠眉心。
拓跋明珠看着那玉线,眼前一黑,这明明是神殿最高等级的化玉内功,据说除了殿主至今无人练成,不想圣主竟然功成!
她这下动也不敢动,听着他语气冷淡而坚定,心中一片冰凉,咬牙道:“我……我是乾达婆王,即使你是圣主殿下,你也不能任意杀戮神殿大王……”
“他是不能!”
听不出年轻的男子声音突然从半空之中响起,随即金光大亮一绽又收,如一道金色的虹跨越山谷,四壁地面,刹那间都灿灿如镀金,泛出华丽而又森凉的光芒。
金光所及之处,山壁上,山谷中,那些埋伏着的乾达婆殿军和龙部殿军突然齐齐无声栽落。
金光中,乾达婆王转身就奔,试图奔向金光来处,大呼:“殿主,圣主叛变了!他庇护神殿敌人,还想出卖禁地,属下想阻止他,他要杀人灭口!”
金光之中,长孙无极突然飞身而起,手中如意紫光一闪,直击乾达婆王背心。
这个害他父母走上歧路,这个包藏祸心伤他一生亲情的女子,他不会放过!
半空里一身断喝:“无极,住手!”
长孙无极听而不闻,一闪身已经超越金光。
乾达婆王奔得奇快,那金光似有牵可之力,弓领着她奔向金光来处,同时阻拦住长孙无极,眼看她就要脱离紫玉如意的攻击范围。
长孙无极突然伸手一划,生生将金光划在身前半尺之地,随即手指一张,五指之中玉线五道如五只白玉杵,刹那飞出,一道接一道的撞击在紫玉如意上,每次撞击都将紫玉如意撞得离拓跋明珠更近些,她身形快,那一层层回旋递进的撞击真力却更快,第三道白光撞来时还相差三尺,第四道白光撞过,离拓跋明珠衣衫只剩手指长的距离。
拓跋明珠吓得心胆俱裂,用尽了一身的所有功力向前纵,然而长孙无极,也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功力,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