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进入梦乡的同时,同样一天两夜没有休息的忽必烈却还处在惊怒交加中,至于原因嘛,倒不是因为昨夜的长江小挫,而是因为阿合马和察必等人给他到来的消息。说起教养,忽必烈发怒的模样可不象贾似道那么的粗俗,不管心中再惊再怒,忽必烈也仅是轮流啃咬十指指甲,但越是如此,忽必烈手下那帮将领谋士就越是小心谨慎,越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当年忽必烈一个已经怀孕的美妾就是因为在忽必烈啃指甲时说了一句话,马上被忽必烈一刀捅破肚皮——前车之鉴放在这里,谁还敢重蹈覆辙呢?
“阿里不哥,你不是白鹿苍狼的子孙,你不配。”沉思了许久,忽必烈终于嘀咕出一句话。子聪是忽必烈的知己,马上明白忽必烈已经过了想杀人泄愤那一股劲,便上前一步说道:“王爷,阿合马与察必郡主仅是从宋京口中得知此事,未必是真。”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次又是贾似道的诡计?贾似道的反间计?”忽必烈歪着头盯着子聪问道。子聪点头,而一向与子聪不和的按嗔那颜也站到了同一阵线,附和道:“王爷,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折不断,阿里不哥殿下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去和南人联手对付王爷;也速察再坏,也不会坏到抛弃蒙古人的尊严,为了地位和财富与南人勾结。所以说,这一次肯定又是贾似道的奸计。”
“子聪大师,按嗔王爷,你们的话虽然有道理,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如果这是贾似道的反间计,贾似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大帐中年龄最大、除了忽必烈和子聪外唯一有座位的姚枢睁开眼睛,平时浑浊的眼睛中精光四射,飞快而清晰的说道:“如果贾似道是想要议和或者签定对他有利的和约,那这么做只会激怒四王爷,适得其反!如果贾似道是想要恐吓四王爷,迫使四王爷撤军,那四王爷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然明白撤军只是给贾似道追击的机会。贾似道这么做,唯一带来的后果是换的四王爷对他全力进攻,将宋国与阿里不哥的联盟扼杀在摇篮中!可这么一来,四王爷和贾似道的军队必然损失惨重,坐收渔利的人仍然是阿里不哥小王爷!如果贾似道和阿里不哥没有勾结的话,贾似道凭什么要牺牲宋国的力量来成全阿里不哥?贾似道有这么伟大吗?”
姚枢一席话说得足智多谋的子聪哑口无言,暗暗佩服这个年已六十的糟老头子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忽必烈用手指头敲打一阵桌面,开口道:“姚先生言之理,这个消息如果是贾似道的诡计,那他在诡计中不会得到任何好处,无因无果,他不会浪费力气。”说到这,忽必烈脸上露出狞笑,“也速察,也速台,你们俩在大都派人刺杀本王的仇,本王还没找你们报,你们就又勾结贾似道来对付本王——等本王打跨了贾似道,回到大都,有你们后悔那一天!”
“众将听令!”忽必烈向肃立满帐的将领大喝道:“即刻准备战船物资,让军队休息一夜,明天与宋人决战!三天之内,务必渡过长江,彻底击溃宋人主力!”
“遵命!”蒙古众将一起朗声答应。姚枢和子聪则小声向忽必烈问道:“王爷,三天内击溃宋军主力?是不是急了些?”
“放心,本王不打无把握之仗。昨夜的突袭战虽然没有成功,但本王也不是一无所获,本王已经看出贾似道的弱点——缺乏指挥大军团做战的经验!”忽必烈低声回答了子聪和姚枢的疑问,又向众将喝道:“各自回去休息和准备,散帐。”
蒙古军纪森严,忽必烈刚宣布散帐,蒙古众将便即出去休息或安排准备战船及军需物资,姚枢和子聪也躬身退出帐外,准备给忽必烈腾出休息的时间。可忽必烈的未婚妻郡主察必却没有走,而是怯生生的看着忽必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忽必烈知道她的脾气,便问道:“察必,你不回去休息,是不是有话要对本王说啊?”
“王爷,我说错了你可别怪我。”经过忽必烈允许后,察必才低声说道:“王爷,刚才姚先生的分析,察必觉得有一点遗漏,贾似道如果真是用反间计欺瞒王爷,他未必不能从中获取好处。”
“他能获取什么好处?”忽必烈目光似电,凝视着爱人问道。察必轻轻说道:“王爷,你掌握着天下最繁华、人口最密集的中原地区,骑兵虽比阿里不哥小王爷为少,综合实力却超过阿里不哥。如果贾似道是想激怒王爷你,骗得你与他打消耗战,大大削弱了你的实力的话,那王爷你和阿里不哥的实力就处于平衡了。这样一来,王爷你和阿里不哥小王爷就会打得不相上下,平分秋色,不就是贾似道从中渔利的最好机会了吗?”
“王爷,我说错了吗?”因为忽必烈久久不说话,察必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忽必烈面色平静,缓缓说道:“本王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说错,但如果你没说错的话,那个贾似道就太可怕了。”
……
天近傍晚,沉睡了一天的贾似道终于醒来,醒来后,贾似道第一件事就是向服侍自己穿衣的亲兵队长询问军情,“蒙古鞑子有什么动静?有没有再向我军发动进攻?”亲兵队长答道:“回相爷,蒙古鞑子没有再进攻,据斥候船观察,蒙古鞑子正在整备船只和军需物资,韩震将军判断鞑子可能在明天向我们发动进攻,也在全力准备船只与军需待用。”
“韩震这小子带兵不怎么样,管后勤倒也不错。”贾似道嘀咕了一句,对自己头号走狗的能力有了清楚认识。那亲兵队长又说道:“还有一件小事,吕文德将军那个叫郭靖的亲兵带着他岳父来了,当时相爷你睡得正香,小人就没敢吵醒你,让他们在帐外等候,随时等候相爷的召见。”说到这,那亲兵队长笑了起来,“那个叫黄药师的牛鼻子道士还真是个见人熟,刚到帐篷外面没有多久就给弟兄们算上了命——还真灵!小人如果不是肩负着保卫相爷的重任,还真想让他也给小人算算命。”
“还有这事?”贾似道对那个黄药师越发好奇,微笑道:“走,咱们看看那个黄药师是怎么给人算命的。”
尽管在电视上已经见到过无数个千奇百怪的黄药师,可是在看到历史上的黄药师时,贾似道还是吓了一跳,心说原来还有人能长成这样?原来这位正被大群士兵簇拥着的黄药师还真长得有些个性,身高不满五尺,全身上下瘦得没有二两肉,偏偏一颗脑袋却大得和洗脸盆差不多,头大到这地步,五官却非常之小,而且分布得非常稀散,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块碱放多了的大面饼子上撒了几颗绿豆和胡豆。不过脸长得寒碜归寒碜,这位黄药师的气质却异常不俗,尤其是那没有一根杂色的银白须发,既让人看不出他的年纪,又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在大群士兵中简直象鹤立鸡群一般。那黄药师还拉着一个宋兵的手摇头晃脑的说道:“阁下的面相蛇锁七窍,本是诸侯之象,无奈灵蛇盘龟,怕是有些牵碍,所以至今没有发达。倘若破除牵碍,阁下必然大富大贵,登堂入阁也非奢望。”
“黄大仙,那我该怎么破除牵碍呢?”因为贾似道带着亲兵是悄悄走近的缘故,那名请黄药师看相的宋兵并没有发现丞相到来,只顾着向黄药师追问。黄药师却闭上绿豆眼,翘起老鼠须,一言不发。那宋兵会意,忙从怀里掏出半个月的饷钱塞进黄药师手里,黄药师这才又开始摇头晃脑,“破除牵碍,倒也不难。你老家祖宅所在的村口,可有一排垂杨柳树?”
“有!有!有!活神仙啊!连我们刘家村村口有一排柳树都知道!”那满口浙江口音的宋兵点头如鸡啄米,惊赞万分。黄药师又说道:“那你可以让人带信回家,让家人去到那排垂柳数前焚烧香烛纸钱,只需连续拜祭三七二十一天,便可消除你的牵碍。此乃天机,切不可让你同村之人知晓,倘若你的同村之人蓄意为难,只需折断一支垂柳树枝,可就破了你的富贵荣华。”
“是,多谢大仙指点,我这就去请人写信。”那宋兵连连点头,对黄药师感激不迭,众宋兵则或是感叹黄药师的铁口直断,或是争先恐后请黄药师算命。贾似道身边的亲兵队长也赞不绝口,“丞相,你看准吧?连村口有一排杨柳树都能算出来,真是活神仙啊!灵!真灵!”
“灵个屁!”贾似道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笨蛋,你也是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