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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2页)

其实呢,在他们的内心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32。您琢磨去吧,当年老爷子被抄家,让红卫兵给打个半死,谁管他了?现在他们上赶着巴结他,那是真孝顺吗?老爷子不糊涂,他心里明镜一般。擦桌子的抹布看上去很干净,其实最脏的是它。这些孩子是冲着什么来的?他有房产,有落实政策补给他的一笔钱,还藏着那么多书画,谁看了能不眼热呢?退一步说,假如这会儿老爷子身无分文住在寒窑里,他们能来吗?

“文革”的劫难,老爷子挺过来了,可是留在他心里的创伤时不时地在作痛。诚然,他作为长辈,心缝儿应该宽一些,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该原谅他们的得原谅,但是他时时在想一个人能原谅自己的良心吗?良心都没了,那剩下的只能是寒心了。不过,老爷子是有修养的人,心里的这些疙疙瘩瘩的事儿,从来不流露在脸上。孩子们来了,他该说就说,该笑就笑,只是心里藏着眼睛,留神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钱颢被落实政策,恢复原来的职称以后,只干了两年,便办了退休手续。当时他已经六十五岁了,他得给年轻人腾地儿。那会儿像他这样的老银行家,金融系统比较缺,人退休了,仍然聘他当顾问,但这不过是个虚衔儿,他不用每天按时上下班了,难得有这样的闲日子,他把精力都放在了玩书玩画儿上。除了买画儿,整理他的藏画儿,兴趣来了,他也泼墨挥毫画两笔。当然这纯属自娱自乐,陶冶性情,他以为自己的画儿拿不出手。

那一段时间,冯爷成了钱家的常客。老爷子不会忘了冯爷在“文革”时救过他的命。冯爷的为人和对书画的理解,让他们成了忘年交和无话不谈的莫逆知己。

当时小湄刚从东北回来,在街道工厂上班,还没找到对象。钱颢把小湄留在了身边。她尽心尽力地照顾老爷子。有时冯爷来了,跟钱颢谈书论画,小湄听不懂,便在一边织毛衣,给他们端茶递水。当然,冯爷有时也会跟小湄扯几句闲篇儿。钱颢知道冯爷一直耍着单儿,见他跟小湄挺谈得来,而且他打心眼里喜欢冯爷,便动了念想,有心想成全他们俩,让冯爷当自己姑爷。他心里琢磨着如果真能成,自己的这些藏书藏画儿也就有人传承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小湄念叨了两次,小湄虽然嘴上没说出来,其实心里早有此意。她跟冯爷是“发小儿”,说不上是青梅竹马,也得说是两小无猜。虽说冯爷长得寒碜,而且那双“阴阳眼”也挺吓人,但是她觉得冯爷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小的时候,她心里有什么委屈,总愿意找冯爷念叨,冯爷不但细心地呵护她,还常常为她打抱不平。当然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是“文革”时,冯爷冒着风险,救了父亲的命。

她从心里喜欢冯爷,虽说这种单纯的喜欢,跟爱情是两码事儿,但是当父亲把“婚姻”俩字说出来以后,她的心头猛然一热,像是火石摩擦溅出的火星,让老爷子一点,冒出了火苗。

说老实话,小湄长得并不出众,虽然在东北兵团时,也有小伙子追过她,但她都觉得不可心。当然有才有貌的帅小伙也不会看上她。所以在婚姻上,她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心理状态,加上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又不想隐瞒,所以,从东北回来以后,亲戚朋友给她介绍了几个男友,一直没成。眼瞅二十七八了,一朵花还没开,就快要凋谢了,她心里难免会起急。现在父亲有心成全她和冯爷,她当然心里挺高兴。

自然这种事,她自己张不开嘴。

“您看着满意就行,我没意见。”她对父亲说。

“好吧,我会找机会跟他说的。”老爷子明白了女儿的心意。

可是钱颢是个文化人,跟冯爷聊书画的事儿,他总有的说,谈儿女情长的婚姻大事,他却一时不知从哪儿说起了。他感到冯爷一身的爷劲儿,对女人并没兴趣,直截了当跟他说小湄想嫁给他,实在觉得怪难为情的。所以老爷子面软,几次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直没把自己的心里话跟冯爷说出来。

可没等钱颢捅破这层窗户纸,钱大江却沉不住气了。

大江结婚以后,学院在海淀分给他一套房,他和媳妇平时在海淀单过,只是礼拜天过来看看老爷子,但那段时间,他正在写中国艺术史的教材,他知道父亲藏书藏画儿多,所以平时也常回家,让老爷子拿出藏画儿,他拍照下来,作为参考教材。

自然他回家的时候,短不了能碰上冯爷。冯爷不爱搭理他。他一来,便跟小湄到她住的南屋聊天儿。一次两次没什么,这种时候多了,大江便起了疑心。

他这个人不但心缝儿窄,小肚鸡肠,还爱较劲,一旦对什么事儿起了疑心,便开始瞎琢磨了。

心里琢磨事儿,没人拦着您,可是您倒是把人往好的地方琢磨呀!不,他专爱把人往坏的地方琢磨。本来是胳膊上有个小包,不疼不痒,他越琢磨越严重,最后能想到它是皮肤癌。本来冯爷和小湄在一块儿只是聊聊闲篇儿,他却把这二位琢磨成偷情,搞对象。

怀疑俩人搞对象倒也没什么,一个是大男,一个是大女,俩人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背着人,单独坐在一起,倒也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可是大江的思维活动具有穿透力,他不光琢磨表面现象,往往是透过表面,往深里琢磨。这一往深里琢磨,您想能不琢磨出事儿来吗?冯爷为什么要缠着小湄,难道不是想插到这个家里来吗?插到钱家来是什么目的?那还用说吗?还不是看上了老爷子的藏画儿和房产?他是个“画虫儿”,当然知道这个家什么东西最值钱。

琢磨到这儿,再看冯爷跟小湄躲在“闺房”里嘀嘀咕咕的,能有什么勾当呢?一准是在密谋如何算计他和两个姐姐,早日成双成对儿“威儿啦哇” 33 了。弄不好小湄已经上了冯爷的套儿,早就以身相许了。

他越琢磨,越觉得这是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自然,他越琢磨,心里越蹿火苗子。最后,妒火中烧弄得他夜里睡不着觉了,于是又接茬儿往更深处琢磨。

这一往深处琢磨,大江可就冒了坏。北京人管算计人叫量肠子。对,大江不但善于量肠子,还善于上捻儿。上捻儿也是一句北京土话,就是当面不说,背后给人使坏。这个词儿倒是真形象,捻儿就是点爆竹的捻儿,您想在背后给您上一个爆竹捻儿,您哪儿知道呀?它指不定什么时候响呢?

大江找谁给冯爷上捻儿呢?找他俩姐姐。给人上药捻儿能有好话吗?大江把他看到的和心里琢磨的糅到了一块儿,说冯爷设了套儿,骗取了小湄的感情,俩人捏鼓到一块儿想霸占老爷子的产业和藏画儿,现在俩人已经上了床,老爷子还蒙在鼓里。您瞧这捻儿上的,谁听了不得来气儿呀!

大姐小汶原本就不待见小湄,当然她对冯爷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听了大江说的这些,当时就蹿了檐子 34 :“这不是欺咱们钱家没人了吗?太过分了!小湄也不要脸,怎么能找个‘阴阳眼’呢?她是真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着?”

二姐小涓倒是比大姐显得沉稳一些,她把气儿撒在了冯爷身上:“这也不能怪小湄,冯家的那个老三长着一对‘阴阳眼’,我从小就看他不是什么正经人。你也不想想好人能去蹲大狱吗?咱爸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跟这种人来往呢?”

大姐想了想说:“他的鬼点子多,能蒙人呗。不知道他给老爷子喝了什么迷魂汤,弄得他见天往咱们家跑。”

二姐道:“有小湄勾着呢。”

大姐说:“小湄勾着他?我看他就是冲着老爷子的画儿去的。”

大江见把两个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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