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骥衡怕只有我一个女人旅途上有所不便,从将军府挑了个侍女给我们带上。但我嫌有人在身边讲话不方便,何况我又没受伤,一些小事大可自己做了,所以一般都不让她随身侍候。
她也自然乐意躲个懒,我这时推开门来叫人,她才忙忙从隔壁房间出来,行了礼问有什么吩咐。
在我们门外守卫的,都是沈骥衡挑出来的新军,自是训练有素,下面吵吵闹闹,他们也依然坚守在岗位上,一点要动的意思也没有。
老实说,看他们这样,差不多算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向楼梯口那边抬了抬下巴,问:“怎么吵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主,奴婢听说是在追捕逃犯呢。”
侍女说话间,明宏和谢尧也已经赶过来,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年人,军官大扮,看服饰,地位也应该不低。
三人一齐向我行了礼,口中道:“惊扰公主,真是罪该万死。”
一个个都只是把这种话挂在嘴上而已,若眼中真有我这公主,追人也好,别的也好,既知是我们包了这客栈,至少也应该一开始就向我支会一声吧?又怎么会这样把闹出来才来打招呼?
奉旨回京10
我当下也只冷冷哼了一声,又问了声:“到底怎么回事?”
那名中年军官上前一步,道:“微臣郎中将陈其俊,奉命追拿在逃钦犯,属下士兵亲眼见他逃入此间,故而率众搜捕,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我抬眼看了看他身后跟的那些士兵,道:“什么逃犯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陈其俊道:“乃是叛贼骆子嘉。”
我不由笑了声,果然是成王败寇。想想骆子嘉之前做永乐侯世子的时候,那叫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如今种种头衔,都只换成了“叛贼”二字。
我一时没说话,陈其俊又道:“若公主没有别的吩咐,微臣便去继续搜查了。”
我斜过眼来看着他,“怎么?你们闹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人?”
陈其俊道:“方才微臣等只是逐间搜了一楼的房间,二楼还不曾搜过。”
我皱了一下眉,将声音一沉,道:“如此说来,即便是我的房间,陈大人也要查上一查喽?”
陈其俊脸色也微微变了一下,但却依然道:“骆子嘉进入这间客栈是事实,微臣的部下已将这里团团围住,并未见一人出去。可见他一定还藏在这里。微臣职责所在,还请公主海涵。”
我嗤笑了一声,道:“你职责所在?你的职责包括以下犯上窥视公主闺房么?”
我本来只是想压一压他,若能吓住当然最好,如果吓不住,我不让他去我的房间,他一定会以为骆子嘉藏在那里。刚刚已耽误了这么久,想来骆子嘉已经走了,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到我的房间,也许可以让骆子嘉趁机逃走。
果然,这人虽然说着“微臣不敢”,目光却已往我身后的房间内瞟去。
谢尧也过来劝说道:“骆家父子包藏祸心密谋造反,由来已久,罪大恶极。此番一旦让他走脱,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公主一向深明大义,还望公主权衡轻重,三思而行。”
奉旨回京11
谢尧是在我府上呆过的人,自然知道骆子嘉曾经追过我的事。这话里,显然是笃定我顾念私情,将骆子嘉藏了起来。
在他们心里,成王败寇,若骆子嘉不除,自然如刺在喉,后患无穷。
但虽然是帮昶昼,我的立场却还是和他们不一样。毕竟我怎么说也是个外来者,也没有那样深刻的切身利益。我只觉得,既然大势已定,主谋已死,剩下一两个余党,也成不了大器,又何必赶尽杀绝?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愿意看到太多的流血。
又何况这次是骆子嘉。
我同他接触那么久,虽然立场不同,他却也从来没有伤害我,平日行事,虽然张扬,却从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要让他在我眼前赴死,我还真是硬不起心来。
我哼了一声,道:“谢大人的意思,倒是我在窝藏钦犯喽?”
谢尧躬身行礼,也说了一声:“微臣不敢。”
“你们不敢才怪。”我又嗤笑一声,提高了声音道,“反正我这公主算不上是什么真龙血脉,你们不看在眼里也不奇怪。要搜就搜好了。”
说完将两扇门重重一推,让开门口来。自己先一步进去,就在桌前坐下,等着他们进去搜。
一面偷偷扫了一眼房内,骆子嘉果然已经不见了,澹台凛又回到了床上,靠着两个枕头,身上搭着棉被,鼓鼓囊囊的。我进来他也没起身,只是向这边看了一眼,向我微微点头,露了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