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看那云朵颜色正在转黑,清晨的天色也愈变暗,我心想可能要下雨了吧。
走近那辆公交车,我停下脚步,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我站在这辆公交车旁,看着几个学生拼命的往上挤,最多容纳二十个人的车厢,硬生生被多塞进近十个人。
但这仍不是我有点想笑的原因,我想笑,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们头顶那跳跃着的虚幻数字。
从左往右,天数,是零,小时,是零,分钟,五分钟,秒数,二十秒,这一车人,有将近八成左右都是这个数字,另外两成,天数在五到一百不等。
我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我仔细想了想,前方那座桥似乎正在修缮,略微计算下时间,的确是那里没错。
他们都要死,我看到的是死亡倒计时,他们之中最长的那个,也只能活一百多天,想必是因为伤重不治而死吧?没有当场死亡,运气看来还不错呢。
是不是其他人的尸体帮他挡住了某些致命的撞伤呢?真是个幸运儿呢。
我转身就向家中走去,学校的生活枯燥无味,尤其是到了现在,高三,高三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地狱,今天可以放松一下,毕竟桥一会就塌了,去不了学校也是情有可原吧?想必老师不会过多在意的。
“喂?王默沙?这里还能挤一挤,就快要迟到了!”
转头,我这才注意到,公交车门口提着黑色书包,斜挂着、几乎要掉下来的那人是我的一个同班同学,她叫苏晓梦,我总是听到有人说她长得很萌,很可爱,但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啊?没关系的,我还可以打出租。”我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在班里,我几乎没什么朋友,这可能是因为我总挂着一张死人脸的缘故吧?反正我是不在意这种东西的。
也只有颇为外向的苏晓梦没事喜欢调戏调戏我,只因为她觉得我很酷,长得很帅,是啊,很酷,很帅,这么幼稚肤浅的词语,竟然有一天会被用来形容我。
苏晓梦闻言,皱起了眉头,心中无奈,这人怎么就这么冷漠呢?王默沙越是这样,她对王默沙的好奇心便越重,是什么让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此沉默寡言?
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就是有事没事的打趣和关心,只是这些对王默沙这个木头人,似乎没什么用。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好吧,随你。”苏晓梦说完,我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她一眼。
天色愈阴沉,乌云黑的简直像是要滴出墨来,我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易受风寒,我加快脚步,向着我家所在的小区走去,生怕这豆大的雨水直接呼我一脸。
刚走了没几秒,我隐约听到一声惊呼,接着是撞击声,听那声音,似乎是苏晓梦?她平时就喜欢在班里大喊大叫,所以我对她的声音很是熟悉。
我扭头扫了一眼,现苏晓梦被挤了下来,书包也掉在了地上,沾了一地灰尘,我看到她头顶的数字猛然间四分多钟变成了七十多年,她逃过一劫。
我向她走去,书包拉链没拉紧,随书包掉下来的同时,书也洒了一地,我准备去帮她收拾下,因为我记得,不久前我的书被我不小心碰到地上后,她帮我捡了一次。
苏晓梦狠狠的盯着车上一人,车厢内嘈杂的人声模糊了公车司机的耳朵。他没有注意到门口少了一个人,径直开走了,我走到她身旁,她仍在地上坐着,听到脚步声,转头,她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我弯下腰,捡起书包,拍了拍土,抱在怀中,接着我捡起了地上洒落着的三四本书,拍干净后塞进了书包,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红,看到她手臂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我意识到她刚才好像是想要做出伸手这个动作,她以为我会拽她起来么?
天真的孩子,想太多了吧。
我好奇的看着她,看她下一步的举动,看她自作多情能作到什么程度,她察觉到我的目光,尴尬非常,赶忙站了起来,却因为脚腕吃痛,身形歪了歪,又有倒在地上的趋势,我轻轻扶住了她,感觉到她已经站稳,我抽开手,另一只手将书包递给了她。
苏晓梦更加尴尬了,她红着脸,接过书包,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便直勾勾的看着我,当然,这是我猜的,因为我在递给她书包后的下一秒,便马上转身走了。
“等下,等等我,你去哪等出租啊?我也去。”苏晓梦有些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我不耐烦的转过头,冲她说道:“关你什么事?”
这人真是太烦了,早知道让她再摔一下,想必这样就不会再来烦我了吧?
我忽然感觉我自己的手有点贱。
她听到后,明显被我吼的有些愣,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我看到她好像要哭了起来,连忙转身就跑,这并不是因为吼苦了她而感到愧疚,而是因为我知道,一个哭起来的女生会有多烦。
刚跑了十多米,我隐约听到了她的笑声,心中想到这人该不会被我吼坏了神经吧?难道我有练狮吼功的天赋?
苏晓梦看着他滑稽的仓皇而逃,感觉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可爱,不自觉就笑了起来,也只能说她神经确实大条,刚摔了一跤扭伤了脚又被王默沙不客气的吼了一声,哭了出来,现在又破涕为笑,要是王默沙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可能连拿菜刀砍她的冲动都有了吧?
三分钟后,我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内,出了一头汗水,喘着粗气,心中回荡着那恶魔般的笑声,按下十三楼的按钮,我深呼吸一口,压下极跳动着的心脏,心中暗道终于回来了。
噼啪!轰!
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不用想也知道天际之上刚刚闪过一道惊雷,夏天的天气,变化迅,我感到有些庆幸,我一淋雨必感冒,感冒那难受无力的感觉,我一次也不想经历,万一真的感冒,还得吃中药,这就更苦逼了。
走出电梯,寂静的走廊内响起我的脚步声,走到走廊尽头,我拿出钥匙,打开了我我家的房门,我母亲早亡,父亲是大车司机,很少回家,全凭他一个月四五千的工资,来供给我和他的生活支出。
我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七点二十,拐进卧室,拿起手机向客厅走去,随手拿起桌上的客厅上的纸杯,我走到饮水机那接了一杯水,接着我走到阳台处,看着远方某处。
那里正是那座正在修缮着的大桥的所在位置,等到这豆腐渣工程塌了,我等上两分钟,便能向班主任请假了。
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我将阳台上的窗户打开一个小缝隙,将手伸出,任由豆大的雨点落在我手背上,一时间思绪纷飞。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的能力,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左右,我亲眼看到一个头顶一串零,最后是数字十的一个人,是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
我站在马路旁,那人走在斑马线上,红绿灯究竟是什么颜色,我也忘了,我只记得那血肉纷飞的场面,那人做不出任何反抗,便被一辆跑车无情的夺走了生命,在那时候,我便意识到了某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