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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我常常想,母亲出去工作时会不会害怕,因为她或许也要面临那些固执家庭的反抗甚至辱骂出门,但是母亲却始终处理的很好。她总是将心比心的关照那些妇女,给那些新婚的女儿们善心的辅导。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还不清的劳作

188 因为收皮革换麦芽糖的师傅从来不吆喝,除去偶尔来补锅的师傅吆喝外,山村里经常听到的吆喝声是一位挑担子卖豆腐的中年人喊的。他家在大屋组,因为生来腿脚不灵便,在自家的后院起了个豆腐作坊,平日里大致全村的人家都从他家买豆腐块。早晨天刚亮,就听得见他清脆的吆喝声:卖豆腐喽,卖豆腐脑……

母亲通常都会在前一天晚上都想好第二天早晨吃什么,如若决定第二天早晨买豆腐脑吃,就很早把五毛钱放在一个大碗里。第二天早晨要是母亲去菜园里了,我和弟弟听见吆喝声,就匆匆拿起大碗去山坡下找那位大叔打一碗豆腐脑。

老实说,最初的时候,总会用一些奇异的目光去望他,只因为他腿脚不便,挑担子一瘸一拐的。后来渐渐长大了,就担心他担子上的豆腐晃来晃去掉地上了,那样会替他可惜。再后来,我知道那位大叔和他的妻子每天劳作到很晚,清早又得起来出去卖豆腐,白天还要做农活,靠辛勤的劳作才撑起自己的家。即便在大人的眼里,也很多人赞赏说,邹家坊里最勤劳的就数他们夫妻了。

189 每年秋季水稻收割之后,等各家晒好了稻谷,就得准备稻谷送去乡里的粮仓“还粮”。相邻的几家都约好了,把大麻袋的稻谷搬到一块,等村里租的拖拉机来了,就装上车一起去乡里。我们那时候很喜欢跟车,因为可以坐在高高的稻谷麻袋上,颠簸颠簸的去乡里。

我记得那时父亲总在家里二楼的粮仓里,望着稻谷堆子,估算着重量,预留出明年夏天收割水稻前一家人食用的稻谷,然后把稻谷都装进化肥袋子里,除开“还粮”的重量,多出来的就卖给粮仓换现金。

乡里的粮仓旁有一个大的酒厂,站在粮仓的院子里,就可以闻得到浓郁的米酒香气。“还粮”的时节,因为闷热的夏天刚过,妇女们都还忙于农活,各家都没来得及蒸米酒,于是那些零头斤两的稻谷就被拿到那个大酒厂换米酒喝。等粮食上缴了,买酒的大人们都会去市集上买些猪肉或者平日里甚少吃到的荤菜,带着我们一帮孩子坐拖拉机回村里。

190 那些晚上,各家都是好菜好酒的,毕竟忙碌了一年终究算是可以稍微休息了。一年的辛劳终于换得收获,虽然不见得卖粮食的钱可以维持家用,但至少也算很大一部分了。经历过双抢和秋收的高强度劳动之后的大人们都显得消瘦了,父亲和母亲的皮肤也黝黑了不少。父亲和母亲或许不懂得更多衡量健康的标准,但他们知道用胖瘦来形容一个人的身体状况。母亲总说,春节过后的父亲会“水色”好很多,至少白了,也胖回去一些。

我喜欢那样的晚餐,不仅仅因为有好菜好酒,更因为我看得到微醉的父亲面容上的笑意和欢畅,还有母亲疲劳了之后满脸的松弛。

191 也有个别农户实在收成不好,或者村里尚欠着他家钱款的,就拒绝还粮。那些农户初始总还是可以躲避过去的,但等粮仓清点完了全乡主动还粮的人家之后,就会派工作小组到村里听取意见,催收粮食。

很多收成不好的人家,总归可以通过邻里相济,先借去一些粮食还清的,但有一户人家却坚持抗争到底,当初在村子里闹的很激烈,这户人家就是二叔曾经的老丈人王家。

王家有长子去部队里参军考上军校,后来算是官员了。只不过突然有一天,家里收到部队送来的骨灰盒和慰问金,说王家的长子因公牺牲了。这对于王家是个莫大沉重的打击,家里都指望着儿子将来带领一家脱离贫困,现在希望瞬间灭了,说没就没了,大人们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以后的年间,每逢还粮,王家都拒还,理由就是政府亏欠他儿子的。

但有一年,不知道是新换了工作小组还是其他原因,乡里派了很多人来催王家还粮,连警车都来了,俨然把王家拒还粮这种行为当做反面典型来收场了。王家人继续以长子的事做反驳时,工作组人员直接进门搬走了他家的电视,再后来闹得大了,王家人把警车的胎扎破了,那位母亲甚至还钻到汽车底盘下不起身了。

192 这样的场景多少是复杂的,在旁的乡亲们肯定有同情和怜悯那位失去儿子的母亲的,甚至觉得就是政府亏欠王家的,这样的催粮方式多少有些残忍和不公平。但肯定也有人认为那些反抗的王家人有些滑稽胡闹的意味,自己把自己陷进去反面典型的行列了,这么一闹之后,估计原本那些质朴的同情之心也渐渐疏远了。现在想来,失去希望的王家人多少有些可怜,要知道一个家族的希望才是延续生活的兴奋剂,但可惜固执传统的山村里,没有教会人更多的变通和寻找更新更好的希望,那些盯着自己多年盼望的时刻突然消失了的老人,终究只会抱憾终身,找不回生活的乐趣。

193 村里也有不用还粮的人家,那些被称作五保户。原本按照规定,五保户是需要到乡里的敬老院生活的,但是在邹家坊却有一位五保户坚持住在村里,她叫雷英。按照年长辈分,我应该叫她奶奶的,但是因为小时候调皮捣蛋,总是跟大人们叫她“下集脑”,这是家乡对外来人的一种不尊敬的称呼。事实上,村里尊敬她的也并不多,除去那些与她年纪相仿的邻舍对她好声称呼外,都见到她时在背地里叫“下集脑”。

近几年回家,已经见不到了她了,母亲说年纪大了,终于照顾不了自己,搬到敬老院里了。我依然记得她大概的模样,总是青衣黑裤,衣服都是老旧的款式,留短截的头发。碰到赶集的天数,就扛着长长的锄头,挂着菜篮,里面有些萝卜或者南瓜之类自己种的蔬菜,带到集市上去卖。

印象中她总是孤身一人走来走去,脸上甚少有笑容。她的丈夫是邹家坊人,但她是外乡人,丈夫多年前就死去,她一直坚持住在那间外面堆满柴垛的旧屋里。虽然村里会按年给一些五保费用,但终究是极少的。一个年纪老化的妇女苦苦支撑,还要受旁人的指责甚至不欢迎,我那时就在想,她每天生活的希望在哪里,肯定不是卖蔬菜得来的几块钱,也不是邻舍经常救济她给的蔬菜和肉类。

194 每逢过年时候,拜年的人群路过她的旧屋,都会客气的进屋去给雷英奶奶拜年,但没有人愿意坐进她的屋子吃她准备的果子,哪怕只喝杯茶水。一来知道她贫寒,能准备一些果子不容易,不舍得吃下去,二来还是对她没有更多的好感,即便平日里她有生活困难,大家还是会关照和帮助。

母亲代表村里劝她好几次搬去敬老院,可以过的舒适一些,但她都拒绝了,始终在那间牛栏旁的旧屋里过去春秋寒暑。多年之后,在我上大学了,再回去见到雷英奶奶时,我再也不愿意叫她“下集脑”了,还教育那些唤她“下集脑”的孩子要懂得尊重老人。不是我同情已经弯腰行走的那个老妇人,也不是同情她连抗锄头挂菜篮的力量都没了,而是我明白,她活的很让我尊敬,我理解到她对于自己今生的最大忠诚和坚守,虽然有些近乎愚蠢,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亮堂的跟冰雪一样,没有任何的怨言和不满。也许她生活的比我们都幸福,因为她感受到自己支撑自己的力量。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还乡

195 有一年的春天,峦山寨流行一种奇怪的病症,很多孩子的腮帮子都肿起来,硬邦邦的,后来甚至有些大人也感染了。大人们说是“猪油风”,因为猪油不好的缘故。我也中了这种“猪油风”,整日里像重感冒一样,无精打采,吃饭时腮帮子都疼的厉害。年秀奶奶不懂得如何医治,只说会自然消退,后来也确实很多没有医治的孩子都自然恢复了。

父亲看我肿大的腮帮子,心疼我吃饭都吃不下的样子,听闻上垅农场有一位医生可以医治,而且立治见效,就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去找那位医生。事实上父亲并不知道那位医生家的地址,一路都在问人。去林场一路都是上坡,父亲始终没让我下车,瞪着累了就推着走,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位医生,医生只在腮帮子处注射了一支药,果然很快就觉得痛苦消减了很多。父亲感谢那位医生的同时,望着我有些平静的样子,或许心里也平静了很多吧。回家的路都是下坡,父亲载着我一路快奔,我只记得我肿的硕大的腮帮子渐渐有了知觉,不那么硬邦邦了。

196 等“猪油风”过去,我们重新恢复了活泼的天性,去山上觅食的习惯又重新得到舒展。有一种在马鞍腰才有的高大乔木,我们并不知道它的学名,只知道它会在春天落下满地的“鸡爪子”,那是一种灰褐色的枝角,很像鸡爪子,但是富含糖分,非常甜美,那种味道还带有微微的木香,是我们春天最爱的山果。往往一帮孩子钻到马鞍腰的树林里,到处找这种乔木,因为力气小还不足以撼动树干,就只能捡拾掉落在地上的“鸡爪子”,但对于那些尚有很多“鸡爪子”在枝头的乔木,总会做好标记,记住其位置。

在下山的梯田中央,有一颗茂盛的文株树。等到文株成熟的时候,我们都会带长竹竿去敲落那些棕黄色的果实,捡回家去让母亲做成豆腐。文株豆腐相比大豆做成的豆腐,更加香郁,但是却成不了块块,容易碎,颜色也不白,总是麻青的带有杂质。

197 捡拾“鸡爪子”的地方再往上就是“沈家里”。虽然在我小时候,那里已经不住人了,但是作为一个地名却始终被山村人铭记。我对那个地方憧憬和向往了很久,但终究至今也没能上到那里,去看看那里的样子。我在几年前的一篇没有完成的小说里,写到过自己对于沈家里的想象,或许只有几片断墙,或许只有一些晾衣杆,但现在过去多年,应该早已经长在浓密的树林里,见不到真容了吧。但却正好,可以添加我对于那神秘之处的遐想。

沈家里住的沈姓人家,现在散住在邹家坊里。说起来住在邹家坊的人家的姓氏并不多,最多的是邹姓,刘姓住在上万组,邱姓住在龙里屋,剩下就是王家和沈家了。我问起过父亲为什么沈家过去住在深山里,父亲也不得而知,他只说或许是马鞍腰山顶那片家墓的守护者。我有些震惊,如果当真如此,这段故事一定可以写出惊天动地的传说,只可惜早已经无从考证了。我的一位外婆就是沈家人,沈家搬到山下来住时,有一户人家的父母都去世了,几个孩子都被几家分着收养,如今那些孩子都已经长大成家,他们的后代或许都已经忘记自己曾经住在那个叫做“沈家里”的深山里了。

198邹姓人家在村里最多,自然大多时候都有群体优越感。我记得有一年的春节过后,邹真家里突然回来了一位亲戚,那是为年近古稀的老者,是邹真奶奶失散多年的哥哥。当那位老者回到邹家坊时,很多还记得这位邹姓老人的长者都拥挤到邹真家,感叹世事变迁,恭维老者的成就。那位老者原本是抗战时期被国民党军队抓去做壮丁的,但解放之后跟随解放军去了辽宁,此后一直在辽宁生活,据说也算是个高级官员。多年之后终于得偿所愿回到这个寂静的山村,没有太多变化和发展的山村应该很多都还是他出走时的模样。

他的归来让山村里有些沸腾,那时校长都安排我们在学校的门口列队,举着红花环,大声喊欢迎欢迎。我那时似乎认为这是一种衣锦还乡的荣耀,觉得那位老者非常了不起,却理解不了他站在相亲们面前流下的泪水里包含的众多的情愫。

199 自从见过那位荣归故里的邹姓老者之后,邹真就在邹家坊小学里肆意横行,经常吹嘘他有个如此了得的爷爷,对于刘姓和邱姓总是施加鄙夷。虽然我们也因为看不怪邹真的嚣张教训过他,但内心里终究不是滋味。我回家就追问我的父亲,我的祖上有没有同样在外的前辈,他们是不是也会在某时突然出现,让我也倍感骄傲一把。父亲说,确实有一位爷爷当初一起被抓壮丁出去了,但这么多年都音讯全无。我那段时间就整日期盼着我的那位好爷爷,突然开着大卡车风光无比的来到邹家坊小学,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叫出我的名字,牵着我的手,在红花环和欢迎声中回家去。

“培炉”的火光

我原本以为我的6…10岁并没有那多的精彩,但是当我想的越细,我竟然有些舍不得草草结束,有些回味无穷的意思。

200 冬天山村里的冷是刻苦铭心的,尤其当初没有电炉和空调,偌大的屋子就靠伙楼里的煤炉子增温。晚上睡觉之前,我和弟弟总是猜拳决定谁先躺到冷冰冰的被子里,捂起一点点的温暖。

早晨出门上学时,母亲心疼我们在学校挨冻,就用油漆罐装满烧柴火攒下的碎木炭,从柴火灶里铲出一些通红的火炭放在碎木炭上,拨均匀了带去学校。这种在山里叫做“培炉”的保暖罐子,那时几乎家家都用。年迈的老人都是靠抱着这个“培炉”过冬的。

邹家坊小学的孩子们几乎都带“培炉”去学校。有些是用竹篾编织的笼子,里面放个铁钵钵,更多的是像母亲给我和弟弟准备的油漆罐。上午上课时,连普俊外公也是双手挽着“培炉”到教室上课的,写黑板实在冷了就到讲台旁拨一拨“培炉”,里面通红的碎木炭翻出来,可以热一些捂捂冰冷的手指。

201 孩子们都坐在课桌上,是不愿意翻书和动笔的,双手早就趁着烤暖和了缩在衣袖子里。因为不可以随意钻到课桌下去,上课时候大致都把鞋子脱掉,脚掌搭在油漆罐口烤火。事实上这种脱鞋烤火的办法根本不实际,往往脚掌刚搭上去时还有些热乎乎的感觉,等表面的碎木炭烧尽了,就没有多少热度了,风顺着门缝吹来比穿鞋时还冷。但我们都乐此不疲的选择脱鞋烤火,只觉得那是新奇的事情,很多孩子的新袜子都在烤过一两日“培炉”之后就被烧出几个洞来。当然也有从小脚臭的孩子总是被我们围攻,有时即便正在上课,闻到臭脚丫子味道,大家的目光就齐刷刷的望向那些平日脚臭的孩子,一个个排查,怒目相视,眼睛会说话的那种蹬到脚臭的孩子老实乖乖的躲在课桌下穿好鞋子。

202“培炉”一定程度上让我们免受寒冷冬天的冰冻,我说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所有孩子的“培炉”通常在上午第二节课时就已经灭了。不是“培炉”不好,也不是里面的碎木炭不够,事实上这种“培炉”可以烧上一整天。“培炉”灭的原因是我们的调皮造成的,无非是为了比拼谁“培炉”的火最旺。下课时候,很多孩子都把“培炉”端出来,围成一圈,挨个比对看看谁的火光最红。为了达到最红的效果,很多人把自己的圆珠笔芯取出,用圆珠笔筒当“火筒”冲“培炉”里吹气,往往瞬间就烧的极通红,当然碎木炭也很快燃烧殆尽。这样的比拼没有任何意义。等到比拼结束,也不会有什么奖励,也不会有人羡慕。有些吹气太认真的孩子甚至把圆珠笔筒都烤融化了,上课了就吊儿郎当的开始四处借圆珠笔用。当然也有孩子是在经受不了冰冻的天气,下课了抖索索的求那些“培炉”还烧着的孩子借碎木炭和火源。

我总是想起那时吹圆珠笔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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