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安盯着它移动的角度和轨迹,即使毫无真实感,他也还是从骨子里熟悉袭击和战斗,他神色显得沉静冰冷,在它扑击到最高的时候抬手,开枪。
一枪正中目标,这是大口径的火枪,装了消音器仍然火力惊人,怪物被冲击的斜着倒在地上。
它还在挣扎,韦安走过去,又朝它头部补了一枪。
它静止下来,这下死透了,韦安盯了这尸体三秒,才低头细看。这东西真的很像人,头部的样子仿佛做过手术,去掉了大脑、眼睛和耳鼻,甚至还能看到缝合的口子。
它大半被打得稀烂,看得出它体内……并不是生物的血肉。
那样子像是早就被烧透了化为炭灰的骨头与肉,核心还有火星未燃尽,阴险地亮着,接着便熄灭了。
任何活物都不可能这样,这是地狱里的东西。
韦安在它跟前单膝跪下,查看细节。
接着他注意到怪物腹部位置有一抹隐隐荧光颜料的痕迹,因为火烤和风化黯淡了,但的确是的。
荧光颜料用处很广,会用在记号笔、真人野战游戏、纸钞标记之类的事情上,除此之外,公路和车辆的提醒标记也会使用,只看痕迹本身,韦安会做出判断,这是有人在哪里画了荧光标志,颜料没干的时候蹭到它身上的。
有好一段时间了,但这东西非常顽固,所以现在还能看见。
韦安站起来,思考这代表着什么。
他想到几个可能性,但很难确定它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韦安突然晃了一下,头脑深处传来一阵极尖锐的疼,里面的东西猛烈地抽搐起来。
他摔倒在地,太疼了,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这是完全不熟悉的疼,太过巨大,足以转眼摧毁任何一个人类的身体和意志。
他甚至没发出一声呻吟,完全失声了。
视线的余光中,他看到另一只仿佛地狱中来的怪物朝他爬过来,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疼痛席卷一切,号角还在响,低沉而迫切,那是一种渗透了血腥味的迫切。
在剧痛濒死的恍惚中,韦安看到了脑子里那个东西。
他第一次看得这么清楚……身体里那个本该已经死掉从未发育过的残骸,那是虚无中不可想象的东西,处于常识的宇宙之外,由疯狂大脑癔想出的。
雾般的虚空中,立着一个灰色肉块样的东西,它极度残缺,血肉模糊,没有智力,带着畸形、永不可能完善生命的痛苦与恶意。
他又听到了那个从很多年前就在重复,但从来听不清楚的电子音。
这次他听到了,它在不断地说着:深域系统掉线——深域系统掉线——
深域系统掉线。
韦安知道自己面临死路。
他不了解古科技,但这一刻他非常确定自己活不过三分钟,古文明器官造成的身体崩溃是件很快速的事。
他见识过很多次这种死亡了,在青石省的契约祭祀中,在之前碰到和古文明有关的案子里,在他还是孩子时看到的实验区深处,尽都是些疯狂得让人难以判断是否只是噩梦中的东西。
据说人死前会回忆起人生,但在韦安脑中就是一片空白,最后只含糊地浮出很久以前某个单薄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