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放假,学校里的同学都回家了,包括苏岳与许绾。
前一天晚上苏岳跑来问许绾回不回去,许绾点头,他便问了许绾第二天回去的时间,许绾说是早上九点半。
苏岳说到时候他送她,顺便将手中刚买的水果递给她,那是苹果、梨子、草莓等水果,清洗干净切好一块块地放入乐扣盒子里。
许绾刚收下,苏岳便没给她推辞的机会,朝宿舍跑去的时候还不忘说:“明天早上八点,我送你去机场。”
第二天早上,苏岳手上拿着洗干净的苹果,在长椅上等了很长时间,来往的学生已经许多,唯独不见许绾。
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杨晓,他与杨晓只有过几面之缘,知道她是许绾的同学,并且住在同一个宿舍,便拦住杨晓问她:“许绾怎么还没下来?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
杨晓有些惊讶地回答他:“她?早一个小时前就走了,还有,她买的是火车票不是飞机票。”
许绾的确先走了,并且特地提早了许多,就怕与在楼下等她的苏岳碰面,她也没敢告诉苏岳,自己是坐火车回去的。
十多个小时的车程,站票无座,许绾拎着用了三年的行李箱,站在靠热水附近的一处空旷的地方,那里是吸烟区,偶尔有些男人过来抽烟,许绾便提着行李箱,离开一会儿,等他们走了,她再回来。
绿皮火车的环境的确恶劣,更何况人数那么多,走廊上都有带着鸡鸭上车的,牲口的味道浸满整个车厢,唯独只有这一处是通风口,她站在那儿,呼吸着从外面吹进来的空气。
冰凉的冷风冻得她的鼻子几乎没有知觉,吹乱了她的头发,途中路过某些城市时,那里的地区是下雨的,雨水洒进来,即便她再怎么躲,都会弄湿衣服。
许绾坐不起飞机,她口袋里的那些钱,都必须存下来,为下个学期的学费做准备。
她不敢告诉苏岳,因为苏岳那么美好,他生活的无忧无虑,不愁吃喝,他不知痛苦,没有疲累,他向来都是开心的,他人生中仅有的几次不开心,恐怕就在追求她的途中。许绾知道自己与苏岳不同,她虽然顶着许氏千金的名头,却从来没享受过千金般的生活,从有记忆以来,所有开销,都得去求,去挣,否则只能饿死。
十多个小时,她在火车上冻得双脚没有知觉,下了火车来到熟悉的城市之后,许绾才对着s市的火车站冷笑一声。
如果可以,她宁可再也不回到这个地方。
然而不行。
又经过半个小时的公车路程,她拖着行李箱,疲惫地站在了家门口。
那是一栋普通的居民楼,每一层大约十多个房间,每个房间几十平,专门租赁给在s市打工上班的人,她就住在这儿,住了十几年。
许绾从背包里拿出钥匙,手脚冰凉,有些发抖地将钥匙插入钥匙孔中,刚打开门,便闻到满室的恶臭。
酒味、馊了的饭菜味,还有腐臭味。
她刚进门,便看见歪曲的小笼子里,两个已经干掉了的仓鼠尸体,腐臭味便是从它们身上传来的,那是去年她生日的时候,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虽然那个礼物是临时从小区门口摆摊的大叔手里买来的,但许绾很珍惜,只是她离家的那天,没将它们带走。她眼眶酸涩了会儿,闭上之后,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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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二十五:梅茹倩
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阵响声,许绾将行李箱靠在门边,朝里面走去,地上满是空了的啤酒瓶,还有一些碎了的碗碟。
走到房门口,她将耳朵贴在门上,果然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她敲了敲门,低声喊了一句:“妈。”
过了许久,房门才被打开,女人穿着一身名牌,但款式都是好几年前流行的了,衣服在她身上有些褶皱,像是几天没换过,淡褐色的头发睡得蓬松杂乱,脸上画着浓艳的妆容,两条黑色的水痕自眼角下滑到唇边,然后是下巴。
她像是刚哭过,眼珠还有些泛红的血丝,手上握着啤酒瓶,迎面对着许绾打了个嗝,问:“你是谁啊?”
这四个字像针一般扎在许绾的心上,她抿着嘴,扶住了女人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将她扶到沙发边上,再一声不吭地收拾地上的垃圾。
厨房里面的饭菜都已经发霉长虫了,许绾皱着眉头,伸出手忍住恶心,将那些东西全都倒入垃圾袋内,经过两个小时的忙碌,整个房间看上去才有点儿人住的模样。
一个沙发,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客厅里就只剩下五年前坏掉了的那个电视,屏幕有些裂痕,不过还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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