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儿子带人直接把余家军的巡视员打跑了,韩守信脑袋顿时炸了。
这次收租子,他打定主意要阳奉阴违,偷偷摸摸把事办了。反正荆州这么大的地盘,余家军还能光盯着自己一家不成。
可是韩尧脑袋一热,把余家军的人直接给揍了,这事情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韩守信暗暗叫苦,一边将派亲信家奴送韩尧过江去自己妹妹家躲避,一边派管家去城内走动,打听风声。
韩守信惶恐不安的度过了一天,到了晚上,管家韩富回来禀告,余家军派出的巡视员被打得不是一个两个,周边乡村都有此类事件发生。
韩富眉开眼笑的说:“老爷放宽心,这次群情激愤,定让那余家军知道,法令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出来的东西。”
韩守信还是有些不信:“自己派出去的人被打了,余家军那边就没什么动作?”
韩富道:“所谓法不责众,这么多家闹将起来,余家军也得顾忌许多。依小的看,大不了后边赔些钱粮服个软,这事也就过了。”
“那帮泥腿子以为余家军来了他们就能占上便宜,想得美。老爷还是心太善,对这些泥腿子就不能给他们好脸。我听说陆老爷庄子上有两个不开眼的拿减租减息说事,当场就被打死了。”
陆家是有名的大户,放在省里都是响当当的。凡事有他们顶在前边,韩守信终于能安下心了。
陆家远没韩家想得那般镇定,陆为山坐在花厅里,一碗冰镇过的银耳莲子羹喝下去,依然觉得心头燥热。
出头的椽子先烂,陆为山如何不晓得这个道理?就像韩守信没料到儿子会出手打巡视员一样,手下家丁打死了抗租的佃户也在陆为山计划之外。
严格说来这并非意外,就像疾驰的车辆无法原地刹停,作威作福惯了的家丁护院也不会一夕之间就变成奉公守法的良民。
“拦下来了吗?”
手下护院的王教头回答:“回老爷的话,那两家想去城里告状,都已经被小人抓了回来,现在在柴房里关着。”
这两家就是白天抗租被打死的佃户,尸体被拉回去后,家人想去城里告状。以往每年都有这类事件发生,陆家家丁对这一流程熟悉无比,告状的人还没走出村子就被拦住捉了回来。
当然,换作以往就算他们去县衙告状也没有用,衙门里的公人都收过陆家的银子,会想办法遮掩。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眼的想秉公执法,把打人的家丁抓进去,陆为山一张帖子递进县衙,也能把人领出来。
“打死的那两个佃户的尸体呢?”
“还在他们家里停着。”
“烧了吧,天气这么热,万一引起时疫就不好了。”
王教头心领神会,道:“小人明白,这两人感染了时疫不治身亡,要尽早烧掉才好。”
王教头领命下去,不到一刻就又慌里慌张的跑回来:“老爷。不好了,方捕头带着捕快来了,现在就堵在庄外。”
“方捕头?方魁?”
“就是他!”
“他带了多少人?”
“有二三十个。”
方魁此人陆为山知道,油盐不进,是县衙里少有的几个不听自己招呼的人。陆家家丁几次因为伤人被抓进县衙,都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