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思索了良久,叹了一口气道:“军权胜于皇权,等到边疆不稳之时,只怕也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便军权在你手里,又有何用?”
祁佑静静听着,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皇帝已经分散了辰王的军权,可是怎么听起来,皇帝对辰王的防备居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即便军权在皇帝手里,他还是不能放心那么多将士由辰王带领。
祁佑看着自己父皇渐生的白发,与英姿不在的神色,竟生出一丝叹息来。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会站在皇帝的对立面,送别人上位。
可是现在,看着这个逐渐老去的父亲,祁佑只觉得不舍。
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做皇帝吧,祁佑心中苦笑。
“父皇,”祁佑抬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儿臣会有这个选择,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父皇既然信任儿臣,给儿臣以储君之位,也请父皇相信儿臣,此事儿臣确有把握。”
皇帝看着下面自己的儿子,如今玉树临风,侃侃而谈。
而自己歪坐在龙椅之上,已经是个垂垂老去的人了。
罢了,这天下,终将会是他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操那么久远的心呢。
皇帝释然地笑了笑,轻声道:“行,佑儿长大了,自己琢磨就是。”
这一声佑儿,祁佑当真是很久没有听到了。
从前的贤妃,一直是埋藏在祁佑心底的一根刺。
贤妃从小告诉他,皇帝并不在乎他,他能依靠的,只有母妃,只有远在北章的外祖父和舅舅。
皇帝当时确实面上不在乎,毕竟若是太宠爱贤妃与祁佑,他们母子俩就会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
贵妃当时已经接了这个黑锅去,成了贤妃的挡箭牌,她倒是甘之如饴。
贤妃虽然也明白,可是到了她口中,却成了皇帝根本不关心他们母子俩。
当时祁佑还小,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关窍。
直到长大,直到他开始质疑贤妃的所作所为,到最后看清自己这个所谓深爱自己的母亲的嘴脸。
从那时开始,祁佑方才开始细细清理自己从小深深铭记的那些事情,究竟有多少是错的。
究竟有多少,是贤妃塞到他脑子里的。
其中的一样,就是皇帝。
这个父亲,对于祁佑来说,当真算得上陌生。
本就是一国之君,天下之王,且不说他日夜操劳,忧心国事,只说后宫莺莺燕燕,儿女成群,他祁佑,不过是千中之一罢了。
所以当贤妃说皇帝不在乎他们母子俩的时候,祁佑才会轻易信了。
而对于皇帝来说,这个儿子从小体弱,虽然他挂心,但他也不曾想到,这从小孱弱不已的样子,竟是祁佑装出来的。
不仅如此,这一切,更是贤妃的一个阴谋。
祁佑与皇帝从小的离心,从始至终的欺瞒,都是为了毁了皇帝手中的一切,为了反他。
祁佑并不知道,皇帝了解到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有多大的震动,是多么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