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又一张的黄纸,在衙堂的空中层层叠叠,随便一眼,都是一笔收支开销。
这些数据,不光林远燃和段飞白看得清楚,陆先举也看得清楚,吴、朱等等世家家主亦是。
上面的记录很清楚,陆家的每笔银钱来历,支出原因,无不详尽。
上面的收入与开销,单只看上一页,那都是触目惊心。小小一张纸的收入,竟是堪比楚国一个县的年收入。
甚至,与陆家穿同一条裤子的吴、朱等世家家主,心中都是在暗暗感叹。
好你个陆先举,表面上不动声色,说有财大家一起发,结果说一套做一套,大部分都流进了陆家的口袋。
陆先举表情十分精彩,这些账目确实是真的,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是真的。
“陆尚书,可有需要辩解的么?”段飞白道,“没有的话,我可就要依法行事了。”
陆先举自然不会承认,一旦认了,那就给事情定性了,陆家再无回旋余地。
“巡抚大人,这刁民乱说一通,不可作为证据。”陆先举先是再次否定胡俊,紧接着,还对满堂的账目进行抨击,主打一个胡搅蛮缠。
“大人说这是证据,我想请问,是哪里来的证据,这些账目不说真假,你可从未跟我们说过,要调用陆家的账本。”
无论如何,陆先举要先把水搅浑,先把今天撑过去,后面再联合云州世家,一起把此劫渡过。
云州各世家之间,多少有些交易往来,陆家如果被查,那其他世家也脱不了干系。云州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灏、朱锦云等人,也是纷纷站出来质疑。
段飞白不慌不忙,淡淡地道:“这些账目的真伪,你们陆家人自己知道,如今人证物证皆在,还有何话好说!
你陆先举身为致仕官员,不思为民谋福,反而欺压黎庶,搜刮民财用作己用,当真是一点老脸都不要了!”
段飞白盖棺定论的诛心之言,把陆先举气得不轻,可他又不敢撕破脸皮。跟钦差作对,等同于跟皇帝作对,跟楚国作对,他还没那份胆量。
陆先举依然只能从证据上做文章。
他道:“巡抚大人口口声声说,这些纸片就是我陆家的账目,老朽想问一句,这些账目从何而来?”
“自然是有人提供。”
“有人提供,那人是谁?”陆先举很清楚,自家那些真正涉及贪污受贿的账本,藏在极为隐秘的地方,非陆家嫡系不可视。
段飞白又不认识陆家的人,谈不上收买,这些账目,怕不是伪造的,是为了故意钓鱼执法,诈一诈试试陆家的反应。
“自然是朝廷线人。”
“线人?”陆先举冷笑一声,还真是猜中了,我就说嘛,我陆家的账本,怎么可能流露出去,原来真是在试探。
“段大人,那人是谁?”
段飞白神秘一笑:“陆尚书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怕你知道了心脏受不了。”
闻得段飞白此话,陆先举心中更加笃定,他是在虚张声势。他的目的,是赶紧定罪,置陆家于死地。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段飞白出身云州,属于底层阶级,与陆家有根本上的矛盾,如今出人头地,想要把陆家扳倒非常合理。
陆先举道:“巡抚大人说笑,我倒要看看,这账目从何而来。”
见陆老爷子态度笃定,很有底气的样子,另外的几个世家家主也趁机帮腔。
“是啊!巡抚大人,您就公布一下证据来源,也好让我们信服啊!”
“我等着实好奇,还请巡抚大人明言!”
林远燃观察着这群世家家主的嘴脸,不由暗自好笑,合着你们如此有恃无恐,是打算仗着人多,在云州根深蒂固,进行逼宫呢?
可惜,段飞白是个厚道人,他不公布,是为了给你们这群蛀虫败类最后一点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