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帝召见了钱尚和姜川,两人垂首立于殿内,钱尚以为此次召见是为了玄清观突然倒塌一事,虽说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却看着神情严肃的成明帝依旧有些不安。
成明帝将锦衣卫审出来的供状让刘千山拿给他俩看,姜川一如既往的谦让和气,让钱阁老先看。
钱尚接过看了看,与自己预想的差别不大,无非是证实了宫殿用料以次充好,还有那些供应木料砖石的商人,一口咬定是李文华让他们提供廉价的劣质材料鱼目混珠,中饱私囊。
成明帝待他二人看完,才悠悠开口:“钱阁老,姜阁老都看完了,你们觉得应当如何处置为好?”
“老臣以为,这些商人的话倒并非十足可信,也可能是有人刻意指使,即使为了一线生机也不可能承认是他们的罪过。若是查实了他们说的当真属实,那李文华属实是罪大恶极,理应处斩。”
“李文华是你干儿子,你舍得?”成明帝的重音刻意落在“舍得”两个字上,听起来十分的阴阳怪气。
钱尚面不改色的回道:“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都是大明的官员,为官心里就应该只为着陛下和百姓,若是有人存了自己的私心,中饱私囊,自然不能再用。承蒙陛下不弃,任臣为内阁首魁,那臣自然不能徇私。莫说是李文华,便是钱敏达犯了错,也是要秉公办理的,该审审,该抓抓。”
成明帝阴晴不定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丝阴恻恻的笑,“钱阁老,这件事若真是李文华为了中饱私囊干的,钱敏达真能脱的了干系吗?谁不知道,这工部早就不是朕的工部了,是他钱敏达的工部!”
钱尚微微抬头,看清成明帝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时忽然背后一凉,他太了解成明帝了,只怕钱敏达不止这一个错处了。立马跪下答道:“陛下,六部堂官不过是替陛下管着事,是没有私心的,人心难测,父子兄弟尚且做不到一条心,陛下若因为举荐而疑心钱敏达,那也会因为父子血缘疑心老臣,请陛下严查钱敏达与臣,以消疑心。”
成明帝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姜川,问道:“姜阁老以为呢?”
“臣以为,钱阁老一向公忠体国,下面人无论有什么错处都是牵扯不到阁老身上的。”
成明帝听完忽然笑了一下,说道:“姜阁老还是这样,和光同尘。不过姜阁老说的对,钱阁老的为人,朕自然信得过,不必为了下面的人自请罪责,起来吧!”
姜川刚扶着钱尚起来,成明帝却忽然发了话:“刘千山,把浙江来的折子拿给两位阁老看看。”
刘千山把折子拿给二人,成明帝在御座上慢悠悠的说道:“这是浙直总督蒋宗林和杭州知府柳宜年联名上的条陈,说是此次钱塘江决口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去年建造河堤时,藩台衙门和河道衙门贪墨了朝廷拨下去的修河公款。朕没记错的话,这个布政使李林也是钱敏达举荐的吧!给百姓修河堤跟给朕修道观一样,都是粗制滥造,以次充好,啊?”
成明帝这个阴阳怪气的“啊”把钱尚吓得背后又是一身冷汗。自己让蒋宗林短短数载就从一个御史做到了封疆大吏,他居然还不满足?寻常时候也就罢了,选在这种时候跟柳宜年一起上这种奏疏,无异于对他们父子火上浇油。
姜川这次倒是赶在钱尚之前开了口,“回陛下,臣以为浙江富庶,贪墨之风却屡禁不止,从前有李廷斌,如今又有李林,这样贪官如同硕鼠一般苦了百姓,富了自己,应该趁此机会让蒋宗林好好肃清一下浙江的贪墨之风。”
成明帝眯着眼睛问道:“钱阁老以为呢?”
“老臣以为姜阁老所言甚是,是时候应该肃清浙江官场了,为防偏颇,应该让柳宜年跟蒋宗林同查此事。”
成明帝给刘千山使了个眼色道:“拟旨吧,就按内阁说的办。”
钱尚和姜川退下后,成明帝问刘千山:“你说朕是不是太纵容钱尚父子了,明面上的账还不够他们贪的?非要做到这个份上?人心啊,永远是贪得无厌的。”
刘千山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结话,成明帝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个柳宜年倒是个得力的,年纪轻轻倒有他爹当年在都察院的风范。只做个地方官太可惜了,这件事了了,就调回京城吧。”
沈云舒本就预备在京城开丝绸行,隔行如隔山,她打算拉徐清昼入伙。这天,她跟徐清昼去几家小的作坊看织机,回客栈的路上,徐清昼看见路上有卖糖水的,便要去买两碗解渴。
沈云舒本来在一旁等他,看到街边有卖茉莉粉的就买了一包,付完帐起身时忽然感觉背后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抵着,一个男人在她身后低声道:“要想活命,就乖乖跟我走,别出声,不然老子一刀捅死你。”
沈云舒心里一紧,白刃在后,自然不能冲动,于是偷偷解开腰间装茉莉粉的袋子,在一路不动声色撒下一些茉莉粉,希望徐清昼能发现她留下的记号。
那人带着她一路到了城郊,只见此处人烟稀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多半是要杀人灭口,凶多吉少。
“大哥,是不是有人让你来杀我?我有钱,很多钱,你如果肯放了我,想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银子?”身后男人冷笑一声,说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放了你别说银子,命都没有了!少废话,我一会儿就送你回老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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