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个男仆既然是学院指派的,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上课铃敲响,男德老师走入教室——那是一位端庄的中年男子。和在座所有学生一样,他穿着几乎遮挡了全身肌肤的贞洁白袍——高立领,袖修长,盘扣复杂,衣摆曳地。唯一和学生不同的是,他是已婚男士,所以腰带上配着一个小巧的金锁。这锁不会锁上什么东西,只是一件具备象征意味的装饰品罢了。腰锁上刻着妻子的姓氏,昭示着他的谁家的所有物。
男德老师往下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陈昭眉脸上的时候,便也暗自摇头:容貌长得很艳丽,姿态也不谦卑,身为男仆却直视老师,真的太没教养了。
不过,老师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自己一个眼神,白瑰就能体会。白瑰回去会教导这个男仆的。
老师咳了咳,说:“我们翻开《男德》第一页……”
陈昭眉翻开书本,便看到第一页上写着:“男子之德,在乎于礼。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
这倒是很有趣,文字基本上和地球上的《女诫》差不多。这让人再次想起一个宇宙中十分有名的假说:地球和巫星是“文明同源”的“镜像星球”。
也许陈昭眉的发愣表情太过明显了,而且他又坐在第一排,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眼就能察觉他神游天外。
老师不免不悦地咳了咳,把陈昭眉指起来,叫他背书。
陈昭眉是生平第一次读《男德》,要他背出来,也太勉强了。不过,幸好陈昭眉记忆力极高,他眼角再瞄了一下页面,便抬起头,几乎是一字不错地诵道:“男子之德,在乎于礼。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负重……”
老师冷冷打断:“错了。”
陈昭眉怔了怔,低头一看,发现果然错了,他把“忍辱含垢”说成了“忍辱负重”。但他觉得这样也差不多了。
可惜,老师并不同意。他冷声批评说:“连第一段都背不通,实在说不过去。”
本来就看陈昭眉不顺眼的老师找到了由头,便令陈昭眉去小阁楼罚抄。
陈昭眉倒乐得出去,总好过坐在这儿听书。
小阁楼是惩罚的场所,自然不似教室那么窗明几净、舒适好待。这里没有敞亮的门窗,唯一连接外接的通道是一条一字型的黑色折叠楼梯。房间四周颜色与楼梯保持一致,都是灰黑色组合,相当的沉闷。角落还堆放着零碎细小的各样杂物,使得整个空间更不通透。
不过,比这恶劣一百倍的环境陈昭眉都待过,所以这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他自得其乐地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坐在小桌板前面抄《男德》。
他抄写了大半的时候,忽而听到脚步声从一字梯缓缓传来——轻盈优雅、一步一顿,一听就是受过礼仪教育的男人的脚步声——但却不是白瑰。
白瑰的脚步声比这个更……更怎么说呢?
嗯,更准确。
不错,是准确。
白瑰的每一步都仿佛是丈量过的,分毫不错,如他的仪态,如他的男德。
所以,这次来的人绝不是白瑰。
陈昭眉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望,门边的身影印证了他的想法:不是白瑰。
是金瓶。
金瓶抄着手,冷冷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陈昭眉扬起脸,笑着任他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