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周丽清,你惯吧,这孩子总有一天毁在你手上。”
那是乔夕颜从小到大唯一见过爸妈吵架。爸爸走后,妈妈彻底垮了,抱着她一直哭,一直抚着她的背说:“颜颜别怕,有妈在爸爸不敢打你的……”
妈妈不堪一击的样子彻底惊醒了乔夕颜。从那一天开始,她彻底和那些狐朋狗友断了交往,她实在不忍心再去伤害可怜的妈妈。她是乔夕颜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抓住的人。她不想再让她失望。
乔夕颜努力的学习,高考发挥良好,考上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学府,虽然是吊车尾的学生,却还是让乔妈脸上绽放了久违的骄傲笑容。
她就是在这样畸形的家庭中长大的,记忆中就没有什么温暖的回忆。她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如果没有她,妈妈也许不用这样忍耐,也许她可以选择全新的生活。
她感到愧疚,可她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鼓励妈妈去过新的生活,因为她害怕,害怕那个清冷的家里会只剩她一个人。
坐在双层公交的二层,从蒙了层灰的玻璃窗向外望去,尽收眼底的是悠远如白练的江流,吊桥的铁索一根一根将眼前的画面隔断,让人不觉有另一番感怀。从双层车的高度看过去,安然平静的夕阳将江面染成橘的色泽,粼粼柔光。
乔夕颜发着呆,脑中全是妈妈温柔的话语。
她不断的质疑着,却又忍不住有些高兴。她真的是受祝福出生的孩子吗?她可以吗?她,配吗?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那里还很平坦,她的孩子此时还没有心跳,她感觉不到她,可是有一种强烈的母性原始本能在她心间流淌。她不敢确认这种感觉是从她身体里流出的,可这一切就是真的。
手机震动起来,是徐岩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对她说:“在哪?我去接你。”
下班的时间,城市的交通已经一塌糊涂,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音很是噪杂,他开了车载广播,叽里呱啦的播报着交通路况。
“我在大桥上,坐的公交。”
徐岩“嗯”了一声,淡淡说道:“你在下一个公交站点下车。我去接你。”
“不用……我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她吐了吐舌头收起了手机,心想,徐老板这次气得挺久啊!
乔夕颜乖乖在下一站下了车,这是公交枢纽的一个大站,等车和转车的人都很多,乔夕颜找不到地方站,只能挤到一旁的树边站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徐岩的车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他打了个转停在她面前。她愕然看了他一眼,才迟钝的往车里钻。大约是怀孕真的比较容易乏,她不过是站了一小会就觉得腰酸,下意识的揉了揉腰。
徐岩见状,立刻从车里下来,一手轻轻的扶着她,一手给她把车门打开。虽然没有和她说话,却是一如既往的照拂和体贴。
乔夕颜钻进副驾驶座,徐岩低头给她把安全带扣上,怕她不舒服又用手上下滑了一下让它能微微松一点点。
乔夕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盯着徐岩头顶的漩涡,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徐岩的体贴。
她偷偷的笑着,心说,小样儿,让你傲娇,以为我真的治不了你。
徐岩正要发动车子,乔夕颜就痛苦的皱起了眉头,她捂着肚子嘶嘶的直抽凉气,有气无力的说:“徐岩,我肚子好疼啊……”
徐岩脸色唰的就白了,赶紧俯身去看,满脸紧张,抓着她手臂的手都在啰嗦:“哪里疼?肚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很疼吗?”
她还是皱着眉,把徐岩的手抓过来,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摩挲了几下,偷笑着说:“诶,好奇怪,又不疼了,刚才大概是孩子胎动了,爸爸一摸她就老实了。”演技拙劣,却挺好使的。
徐岩身子一僵,立刻反应过来是乔夕颜在耍他,脸色铁青的抽回了手,横眉冷目瞪她:“荒谬!”
乔夕颜也不反驳,完全展现出她的无赖本色,理直气壮的说:“反正刚才就真的很疼啊!可能是孩子爸爸一直生气我急的吧!”
徐岩不再理他,自顾自发动了车子。他手心都是汗,掌心熨热,刚才他是真的紧张了。可是此刻那个肇事者却满脸狡黠的笑意。他无可奈何的轻叹,这真是业障,上辈子作孽了,这辈子老天派了这小阎王来收拾他,还一来就一大一小。
徐岩摇摇头,明明是想抱怨的,却偏偏有几分甘之如饴。
人的心情是多么奇怪,明明气得要命,可他对她就是没办法真的狠心。
徐岩接她一起回了徐家大宅。他们近来忙碌,乔夕颜也有两周没有回了。两人一踏进门徐母就笑逐颜开的过来迎接。
正赶上饭点,徐母赶紧张罗保姆加餐,乔夕颜习惯的想去帮帮忙,徐岩一把拉住她,“厨房地滑。”
乔夕颜抿了抿唇,以往她也是作为媳妇的本分去打打下手,不让她去正好可以偷偷懒。徐母忙里忙外,也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