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孩子那里看到这种眼神,这种感觉对铁逍遥来说还挺稀奇的,于是他就多问了一句:“怎么,这小子认得我?”
那孩子咬着唇,似是鼓了半天勇气,道:“听说过,我只是觉着想不明白,她人这么好,难得又有一手好医术,长得也不差,怎么会和你为伍?你仗着武力动辄行凶,野蛮骄横,哪点儿配得上她?”
竖着耳朵偷听的连可不由大吃一惊,暗忖:“这谁家的孩子,这么有种?”
铁逍遥也大是意外,冷笑一声,伸手捏住那孩子脸颊,扯着左右一通晃,道:“哪儿蹦出来的小子,跟着咸吃萝卜淡操心。最烦这种一脸正气的家伙,奶奶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那孩子吃痛,挣了半天终于等他松手,捂住半边脸,犹自不服软,斜眼蔑视他。
上官璇惊讶过后不由失笑,劝道:“好了,都怪我没眼光还不行?”
她好奇地望了那孩子一眼,向铁逍遥道:“正事要紧。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有人手。”将少年救人的要求说了一说,又道:“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铁逍遥知道她问的是凌紫藤、风静寒那边的情况,当着外人,含糊点了点头,道:“还不错,比想象中要好。”
上官璇就等着这句话,这孩子的叔叔要下大力气去找,去接应,只靠铁逍遥一个显然不成,而今能指望的只有风静寒手中的力量。
无需明说,她觉着只消一个眼神铁逍遥便可会意,只不放心他一见高手就心痒的毛病,特意叮嘱道:“接到人便走,早去早回,记着我在平阳等你。”
铁逍遥有些不舍,道:“急什么,屁股都没坐热,说会儿话再去不迟!小子,咱俩聊聊,你那是什么眼神?”
那孩子见他迟迟不动,终于大怒,带了哭腔低声叫道:“你这扶不上墙的粗鲁贼子,亏得张叔叔说你罪不至死还有得救,托人压下了你的通缉,如今不过叫你接一接他,你还推三阻四!”
上官璇吃了一惊,这孩子情急之下虽语焉不详,却透露出这位张牧乃是官场中人的身份,而且若能压得住谭优,显然地位还不低。
她担忧地望向铁逍遥,恰巧铁逍遥也惊讶地望过来,两人目光交汇。
铁逍遥的确已有所察觉,自从离开蓬莱,早先雪片样遍布大小县城的重金悬赏渐渐变得很难见到,不然铁逍遥如今行走江湖只怕至少也得粘上大胡子,戴个斗笠,哪能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
这姓张的究竟是什么人,素昧平生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关照?
他见上官璇脸色都有些变了,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
上官璇哪里放心得下,郑重地再次问那孩子:“你和我说实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孩子对着上官璇甚是服帖,却摇头坚持道:“若是别人问,我便随便编一个,我不想骗你。真的不能说,不然会牵连无辜的人丢掉性命。”
上官璇只得带着满腹疑惑,叮嘱铁逍遥小心行事。
铁逍遥趁着起身的工夫后背挡住少年的视线,低头嘴巴在她脸颊上蹭过,占了点小便宜,才在她耳畔低声笑道:“知道了,你就拿我当牲口使唤吧。”寻了个机会离开马车。
过了一阵儿,连可坐了进来,大家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傍晚投宿不提,第二天上午车到平阳,黄河船帮的帮主“金翼飞蛟”吕渊受宠若惊,亲带手下舵主梁江溶、张让迎出城外,看这阵势,凡是帮里有头有脸又来得及赶来的差不多倾巢而出。
上官璇并不喜欢这些排场,她也不觉得自己可以代表义父接受吕渊的吹捧恭维,幸好她一眼便看到站在吕渊身侧的严盛。
她松了口气,连忙见礼:“咦,原来严前辈也在平阳。”
吕渊红光满面,笑眯眯地道:“我们一大帮子粗人,婆娘们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大小姐赏脸过来,我就怕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小姐会不习惯,正巧严老哥离得近,叫他过来帮个忙。”
严盛悄悄向上官璇眨了下眼睛。
上次还喊人家老不死,这次就成了严老哥,上官璇微笑着望了眼跟在身后的孙炎虎,道:“吕帮主太客气了,我和严前辈是旧识,和贵帮的梁舵主、孙大侠也都早便熟悉。”
梁江溶含笑称是,心中的感觉却甚是复杂。
吕渊哈哈一笑,道:“大小姐说的是,老孙病倒了这么多年,急坏了他们几个,哪想到会有如此机缘,能得大小姐神医妙手医治。本来我要包下平阳最好的酒楼给大小姐接风,不过严老哥说大小姐不喜欢人多吵闹,他在城里有座宅子,很是幽静,好好拾掇拾掇便请大小姐屈尊住到他那里。”
上官璇心中一动,道:“那太好了。”
吕渊本来还想着若是上官璇不满意赶紧弥补,见状松了口气,暗忖:“看这模样,严盛到真得和她很熟。”
众人直接去了严盛的宅子,宅院果然地处偏僻,门口不起眼,却有一个很深的院落。
在上官璇看来,严盛实在不像会在平阳安上个空家的人,这里更像是慕楚帮这样的江湖门派隐藏落脚的地方,也不知吕渊等人会怎么想。
吕渊到宅子前厅说了会儿话,怕扰了大小姐清静,约好等下午再来请上官璇去给孙炎虎的兄长诊治,便带着众人告辞离去,由孙炎虎带了几个人留在前门照应。
黄河船帮的人在酒楼订了一桌昂贵的席面送来,又拉了几大车吃的用的。
上官璇便叫连可去看看有什么可用的,顺便安置一下那捡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