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不能不喝,要不然身子哪会好?”
张妈妈将汤药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将床上的老太太扶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张妈妈再去拿汤药,肖折釉却说:“我来吧。”
她端起汤药,轻轻吹了吹,才递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虽然心里抵触,仍旧是张嘴把药给喝了下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两年身子不太好,尤其是从去年入冬开始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床榻上。这汤药说是治病不若说养身子续命的。
肖折釉将一整碗汤药喂老太太喝下去,张妈妈又急忙拿了温茶水给她润喉。老太太不是个脾气好的,尤其是年纪大了以后更是容易发火,为了喝药这事儿,没少闹脾气。
老太太摆摆手,让张妈妈退下去。张妈妈心领神会知道老太太是有话要对肖折釉说,悄声退下去,顺便将屋子里的两个小丫鬟也一并带了下去。
“当初我让不覆立嗣子不过是激他续娶。不想他宁肯从南边把你们几个带回来也不肯续娶。”
老太太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
肖折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好老太太也没沉默多久就继续说:“不覆这孩子命不大好,从小吃了不少苦。也正是因为这个,在这些晚辈里,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你既然已经嫁了他,有些事对你说说也无妨。”
“在他小时候,他父亲怀疑他不是亲生的,曾几次虐待他,又遗弃过。也因为这,他的几个兄弟从小就欺负他。所以啊,不覆有了权势之后对霍家的亲戚都很冷。甚至就连过嗣这种事,也坚决不选霍家的孩子。其实我都明白,这孩子是因为怕我难过。要不然他早就分了家,有怨报怨了……”老太太说着就红了眼睛,“这孩子沉默寡言,情绪不外露,可是和他母亲一样都是颇重情义的。”
“将军自然是重情义的……”肖折釉顺着说了一句。是顺着说,也是真心诚意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问:“你知道阿楠吗?”
“一次偶尔机会听雁溪公主提起过,知晓是将军心中之人。”
肖折釉垂着眼睛说。
“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整日在外跑,到了十六,我和她母亲便张罗着给他说亲事。可是他一口回绝。你也与他接触了不少,该知道他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那个时候他也是什么都不解释,只说不想那么早成亲。最后她母亲几次逼问,他才说出阿楠这个名字。”
肖折釉望着老太太,仔细地听。
老太太看着肖折釉,说:“好奇?”
肖折釉一怔,点了一下头,老实说:“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将军惦记了这么多年。”
老太太苦笑摇头,说:“不知道,不覆当初只粗粗说了一句‘认识多年的权贵之女,待功成名就娶她回来’。”
“那……为什么没娶回来?”
肖折釉追问。
“那就不知道了,许是没来得及吧。后来圣上将先帝的几个女儿赐婚,不覆便和令澜成婚了。想来那个阿楠也嫁了他人。”
肖折釉却皱了一下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以霍玄的性格和如今的权势,即使那个阿楠嫁了人,他想娶到她也并非难事。难道那个阿楠喜欢上了别人,亦或是出了意外已不在人世?
老太太握着肖折釉手,说:“我跟你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是想告诉你,不覆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就算他心里装着阿楠,对令澜也是颇重情义。这些年令澜的忌日,他无论多忙都会赶回来,甚至那个不该记在族谱的早夭女儿也被他记上了。这些年还好了些,那孩子走的头几年,他时常烧一些小孩子的玩具给那孩子……”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满意你。不管是你的身份、年纪,又或者你和不覆之前做的糊涂事儿!”
老太太语气一顿,“可你是不覆挑中的人,我这老太婆纵使心里再怎么不满意也不能说个‘不’字儿。”
肖折釉低着头,眼圈有点红。倒不是因为不被喜欢感到委屈,而是一种莫名梗在喉间的酸意。许是想到那个早夭的女儿,又或许是为霍玄觉得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