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李培全的坚持这段时间,李培全终于睡了几次好觉。百事可乐没有再找他谈事,上面没有再找他谈话。他的厂子还是他说了算,员工们都还是国内的人。可他一想到这种好日子过不久,又会常常在夜里惊醒。他始终想不明白,明明天府可乐可以自力更生,可以将我国的可乐事业发扬光大,上面为什么要让老外投资呢?他想起了乔建国的话,天府可乐迟早都会是百事可乐的。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对这个小伙子也很有好感。有时候他甚至想按他说的,给上面打个报告,让天府可乐加入龙兴集团。可他去试了几次口风,上面的想法并不是那么简单。他们不但要钱,还想要名。只是他想不明白,跟老外合作算个什么名?一想到这些,他晚上就会失眠。爱人见了,让他干脆辞职,儿子知道了,让他干脆自己干。可他不想离开天府可乐,这里有他6年的心血,是他实现梦想的摇篮。他不只一次在梦里看见天府可乐的名字响彻国外,不只一次看见老外喝了天府可乐,竖起了大拇指。可他又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他从电话里听得出来,上面这一次真的很生气。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星期一这么重要的时间,让他第一个去国企办报到。他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想了想,穿上他最喜欢的布鞋。从今天起,他可能就不再是天府可乐的厂长了,皮鞋他已经配不上了。“老李呀,一会别跟领导吵,有什么话好好说。”
“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安慰了爱人几句,出了门,骑上自行车,来到了国企办。渝城作为那个时代的陪都,企业还是挺多的。电机厂、电气厂、红岩弹簧厂、特种电机厂、铸机厂、阀门厂…平常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人来,办理这样那样的事。可今天领导好像只想处理天府可乐的事,竟然只有他一个人来。很快,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想,今天领导真的只想处理他的事。他被叫到了一个大会议室里,足可以容下五十个人,已经坐了二十多个人。有人认识,也有人不认识。可每个人的目光,都好像他是卖国的大汉奸一样。讲话的人他倒认识,国企办的负责人,他的老领导李国民。李国民的话向来不多,今天却讲了好久。他迷迷糊糊的,也没听到底讲了个什么,只知道是那种要打巴掌之类的好话。“各位同志,这一次这么好的合作机会,竟然没有了。我们做为渝城国企的管理者,做为全面改革开放的执行人,应该引以为戒呀。”
“没有了?”
李培全一下子来了精神。说实话,他能不能当厂长,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在乎。他所在乎的是,今天天府可乐还能不能是国人自己的可乐。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兴得像拿了压岁钱的小孩。“老领导,你说百事可乐不想跟咱们合资了?”
李国民表情一僵,立时从惋惜变成了愤怒。他刚才说那么多,其实就是给李培全说情,让大家不要太过分处理他。因为他知道,李培全是个好同志、好厂长,也知道天府可乐能有今天,李培全付出了多少努力。可这小子好像一点也不领情。“你高兴个什么?”
李国民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100万美金呀,你知道这100万美金对于渝城来说多重要吗?它代表着渝城企业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代表渝城企业再也不是沪城人、京城人说的山货。你倒好,这不如意那不顺心,当面答应地好,背地里却发动厂里员工闹事!”
李培全没有干这种事,他只是说天府可乐有可能不是自己人的了,这些员工就不干了。可他不但没有生气,他反而笑了。“领导,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搞小团体主义,我应该以渝城大局为重。只要天府可乐还是咱们巴蜀人自己的,你怎么批评我都行。”
李国民还没有见过李培全这么真心实意地接受批评,那心里的火也消了一半。“批评肯定是要批评的,可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再找一个家单位和你们厂合作。”
李培全心又凉了,“老领导,你们怎么老是想跟别人合作呢,我们厂自己可以的。”
李国民又气得拍起了桌子,“什么我们想跟别人合作,是形势逼我们跟别人合作。不错,现在天府可乐是不错,可国内有多少家可乐,你比我更清楚,整整十八家!我问你,你天府可乐再厉害,你厂里员工再齐心,你能干 得过这十八家吗,你能占领国内五成市场吗?”
李培全又不服气了,“干不过十八家,我干得过十家就行了!占不了国内五成,我能在巴蜀占七成就行了!”
“哟哟哟,李培全,你瞧你那点出息、那点眼光,你不想占,别人也不想占吗?我说过多少次了,现在国家颁布了破产法,你们这些老爷们端的,再也不是铁饭碗了。你们不思进取、不思扩大生产、不思占领更多的市场,你们就会被别人取代!”
李培全长吸一口气,“老领导,我也不是不想跟别人合资办厂,我只是不想跟老外合作办厂。他们太阴险、太不讲信用、太没有道德底线,我怕跟他们一合作,天府可乐就没有了。”
李国民冷哼一声,“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可现在这事搞的,你连中粮的面子都不给,谁还敢来找你合作?”
李培全脸上一下子有光了,像是已经即将牺牲的战士,摸到了自己的枪。“老领导,谁说没有了,我这里就有一个。”
这堂会议本来就是为批判李培全而设,就是想让他当众出糗,让他长个教训。李国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有后手。“李培全,我告诉你小子,你别拿你那套员工入股的说法来忽悠我。现在天府可乐要得是扩大一倍的生产规模,需要200多万的资金,你厂里那些人有这么多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