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煦用一句话转移了朱玉笙的谢意,让她感谢的恩人从卫灏一个人变成了当日参与抓捕赵闻的所有人。
不止是卫大人不满,连准备礼物的朱玉笙也有些不知所措,深感自己疏漏,考虑事情不够周全,连忙找补:“周将军别见怪,我家里经营着布庄茶园,这才准备了一点薄礼。还想着过来商量下,往营里送些酒肉瓜菜,多谢营里兄弟们帮忙,才救了我的命!”
卫灏制止:“营中严禁饮酒,不必麻烦了。”心中腹诽,多日不见,也不见她张罗着请自己这位救命恩人吃顿饭,先就上了周煦的套。
周将军自来皮厚如城墙,就算察觉到了卫大人不动声色的不悦,却装傻蒙混,异想天开提议道:“营中那帮混小子吃相不雅,只恐吓到了姑娘,某愿舍命陪君子……”双目灼灼,视周围人如无物,只盯着朱玉笙,等着她发出邀请。
卫灏忍无可忍:“周将军,我记得你营中还有公事未完,不如先回去吧!”
周煦眼见得一向端肃的卫大人要炸毛,知道再撩拨下去恐怕要被收拾,这才起身拖着幕僚阎泽往外走:“阎兄,正好我营中还有事情,想要寻你出个主意,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过去?”
阎泽三十出头,瘦成一根竹竿,一身宽袍套在身上,行走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撞破了卫大人与周将军之间的暗中较劲,他也不想搅和进来,当即拒绝:“大人昨儿吩咐我的一桩事体还没办明白,周将军先行一步,我回头忙完定来寻你。”
周煦原本是想逮着阎泽打听些卫大人的感情问题,谁知他身边的幕僚滑不溜手,游得比谁都快,远离上司的八卦集散地,只能不死心的扯着嗓子喊:“阎兄早点忙完,我备了酒,咱们晚上小酌一杯啊。”
回答他的是阎泽飘然远去的身影。
书房内,无关人员撤出,彻底清静了下来。
卫灏面无表情问道:“朱大姑娘前来,可是有事?”似乎方才赶客的行为全然出自别人之口。
朱玉笙来之前已经想得明白,此刻无视卫大人的冷脸,笑得非常谄媚:“民女回去之后,日夜难忘大人的救命大恩,但家中琐事繁忙一直脱不开身,还望大人勿怪。”
卫大人客气有礼:“朱姑娘日理万机,卫某哪敢见怪?”
朱玉笙感受到了卫大人话中的嘲讽之意,连忙走近几步,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讨好道:“卫大人说哪里话?真要论忙碌程度,民女哪里比得上大人。自大人上任之后,江州府气象一新,小民百姓共沐大人恩泽。民女对大人也是感激涕零,只恨不能粉身碎骨报答大人救命之恩!”
说得比唱得好听!
卫灏暗想,心中却不是滋味,说不上失落还是别的原因,也许潜意识里他想从她嘴里听到的不是这些蜜糖般的敷衍奉承之语,而是别的。
然而朱玉笙自离开刺史府,似乎又缩回了壳里,说出来的话里没点几分真心,全是假意奉承,还暗藏着算计,着实气人。
他板着面孔,努力想要忽略她的靠近:“你倒是粉身碎骨一回,给我瞧瞧呀?!”
“……”朱玉笙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还能好好说话吗?
她深吸一口气,内心默念不要跟卫大人一般见识,他出身高门哪里知道升斗小民的难处。
做好心理建设,重展笑颜,继续捧这只臭脚。
“大人,民女近来在家左思右想,对大人的深恩无以为报,论见识大人远超民女不知凡几;论权势地位财富民女更是没法跟大人比,但民女真心实意想为大人排忧解难。”她说得真诚,连自己都差点信了。
可惜卫大人见惯了她哄人的样子,全然不能相信,眼里全是警惕,仿佛猛兽行于山野,睥睨四顾,还要警惕脚下的陷井一般,直接戳破了她的小心思:“朱玉笙,找个不必报答我的理由,也不必左思右想多日吧?”他傲然道:“卫某原本,也没指望着你能记恩并且报答于我!”
他是救了她,但从来也没指望着这个口甜舌滑的丫头来报答自己。
不过是遵从本心而已。
朱玉笙正色道:“大人此言差矣!我并非在刻意推脱,只是当真想为大人分忧。不过最近两日真让我想到了一桩事体,当真于大人有用。”
卫灏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何事?”摆明了就想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