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头一瞧,嘴巴张得老大:“主子这是……来真的?”想到公主府里的端慧,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竖:“这可怎么办?”
端慧公主的强势有目共睹,哪怕卫灏身边这些亲卫来自父族精心挑选,也只听命于他一人,但想起端慧公主的手段,也是不寒而栗。
卢登也无可奈何:“来真的我们能拦得住?”
丁喜担忧的摇摇头。
卫灏小时候还有几分淘气的模样,自十年前其父出事之后,便日渐老成变得不苟言笑,行事缜密恪守礼节,于女色上头与寺里的和尚也没什么区别了。
端慧公主为此没少烦心,母子俩于亲事上多次争执,好不容易替他挑了卢相的孙女卢明月,结果她前脚对外公布两家的婚约,后脚卫灏就带人前往江州,连订婚宴都不肯出席。
据京里传来的消息,在卫灏离京三日之后,端慧公主便自作主张摆了订婚宴,卫卢两家的亲事板上钉钉。
周煦前来江州晚于卫灏两月,彼时卫卢两家的亲事早传遍帝都,他临出发前还特意八卦了一番暂时成为他顶头上司的卫灏的亲事,这才心满意足来的江州。
不过卫灏并没让手下人烦恼太久,很快便招手让众人过去,开始摘收蚕茧,他自己却躬身弯腰:“我背你下山。”
卢登:“……”
丁喜:“……”
确凿无疑,主子动真格的了!
摘蚕茧的亲卫们在忙碌的间隙悄悄分出几缕目光偷偷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人。
但见朱玉笙欢天喜地扑上了自家主子的后背,笑得跟偷了油的老鼠般,透着股暗藏的喜悦。
卢登捂眼,丁喜小声嘀咕:“我要是女的,能得主子开口要背,我也得乐出声。”
脑袋上挨了一记,丁喜还是觉得自己说得没错:“能跟咱们主子相识,姓朱的丫头真有福气!”
卢登心道: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朱玉笙却管不了那么多,满心欢喜爬上卫灏坚实的后背,试探着揽住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温暖的肩头,也不知怎的,竟软弱的想落泪。
来的时候,被葛厚德追着赶着拖着,咬牙也要撑下去,心里那口气不绝,硬捱了下来。但回去的时候,被人小心呵护,反而有泪意上涌,她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泪意,却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吸吸鼻子开玩笑道:“自十岁之后,再没人背过我,大人让我想起了我爹。
卫灏身形一僵,随即失笑:“我可没你这么大的闺女。”他甚少展望未来,同龄长大的少年郎们成婚的不少,手脚快些的儿女都已经有好几个了——也可能是不同女子所生。
他却于婚姻之事从无期待,执着于成熟到足以担当重任,找到当年丢失的母钱,为父亲洗刷冤情,早日团聚。
何况生儿育女。
但朱玉笙的话难免让他多想,思绪信马由缰,忍不住驰荡,嘴里却小心问:“腿疼得厉害?”
朱玉笙前世被流放之时,也是吃尽了苦头的,断骨受伤之事亦经历过,有次被赶去修补城墙,从上面跌下来摔断了肋骨,也没怎么好生养过,一直忍受着断骨之痛,后来身子便垮了。
事实上,她后来能够早逝,与那次的断骨之痛是分不开的。
哪怕再世为人,她也依旧能够记得潮湿冰冷的床板,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的难以忍受的疼痛,痛入骨髓。
此刻她感受着山路的颠簸,腿骨断处的疼痛,笑着说:“不怎么疼,好像失去了知觉。”实则疼得要命。
卫大人平日板着一张讨债脸,两人独处之时多半态度温煦,今日却格外话多而殷切:“你要是疼的话就告诉我,我走慢点。”还讲起派人去朱家之事:“……你那位婶娘听说你失踪了,竟提出要接手粮店,被卢登挡回去了。”
朱玉笙便知他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让她暂时忘却疼痛,亦笑道:“不着急,等我回去之后,也差不多能够接手朱记布庄了。以婶娘家里兄弟两口子的能耐,我要再不卖下来,布庄说不定便要易主了。”
丁喜留在镜湖边带着亲卫们摘蚕茧,并负责运回来。卢登带俩亲卫护送两人回去。
他倒是好几次想张口替主子代劳,但听得前面两人嘀嘀咕咕,时不时还传来低低的笑声,遂作罢。
既然自家主子乐在其中,他又何必自讨没趣。
再说……男女还授受不亲,省得主子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