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急促,不管是父皇私底下接见朝臣,问他们改立太子的意见,还是母后感激御史大夫,幼弟以身代之……刘盈握起双拳,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短短几日发生这么多的事,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父皇不喜他,想要废他,尽管在朝堂自说,为何要让越儿听见?越儿还那么小,该他以身代之才是!
愤怒,荒唐与不甘席卷而上,刘盈咬着牙道:“是盈不孝,让母后一味的为了我。盈更是一个不称职的兄长,让越儿……”
说到最后,已是伏案痛哭,泣不成声。
越儿才三岁的年纪,却要俯身低头,刘盈身体发颤,紧握的双拳青筋毕露。哭了好一会儿,他哑着嗓子:“还望大长秋回禀母后,盈不想要闭宫读书了。”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随着太子出宫走动,一扫昔日读书的勤劲,与称作叔伯的功臣来往颇多的时候,鲁元公主同样为了弟弟奔走,风雨欲来的气息在长安城弥漫。
陛下想要废太子立赵王,仿佛不再是个秘密。
百官噤若寒蝉,尽管心里不赞同,却因刘邦没有在朝堂正式提出,他们只在内心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陛下打消这个念头。只除却戚氏外戚,还有依附他们的官吏如狂欢一般,戚宅逐渐变得门庭若市,热闹得不得了。
世上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只要陛下心仪赵王,他们觉得,这还有悬念吗?
像戚夫人的兄长戚坪近来春风得意,连饭都多吃了好几碗!
自关内侯的爵位丢了,还被刘邦痛骂一通,戚坪消沉了好些时候。加上陛下生辰那天,如意精心准备的寿礼没溅起半点水花,被两千五百个泥瓦罐比了下去,他实在气得不轻。
一个乳臭未干的兔崽子,倒会和哥哥争起风头了!
如今好了,他不再在意夺走赵王风头的皇子越,觉得也不用再听妹妹的话,密切关注于他。等外甥做了太子,他还用担心封侯?别说是彻侯,就是丞相之位,也不是什么难以奢望的事。
戚氏外戚的动作越发频繁起来,进京贺寿的
诸侯王皆有所感。
齐王刘肥有些忧心忡忡。作为天子的庶长子,母亲曹氏生他的时候连名分都没有,他深知自己绝无半分登上帝位的可能,却有自己的小心思。
比起赵王,他倒宁愿太子上位,因为太子向来尊敬他这个兄长。不过万一父皇铁了心,他是不是要去赵王面前示个好,联络一番感情?
刘肥拿不定主意,便去询问国相曹参,得到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大王您别坏了脑子。”
刘肥:“……”
算了,连国相都这么说他,还是别示好了。
听说戚夫人的兄长再次谋了一个军中差事,刘肥有些咋舌,那可是建成侯吕释之的地盘,他这么跳,就不怕夜路走多了摔跟头?
……
翌日一早,建成侯夫人进宫的时候,与吕雉冷笑:“您不知道,戚氏的野心竟还发展到了军中,想与吕家一较高下了。陛下也任由他们胡闹,真是让天下人看笑话!”
已逝周吕侯的旧部遍布军营,开国列侯前五十位里,有十位都在他的帐下做事,哪能不计袍泽之恩。戚家拿什么去比?
“陛下这是觉得吕家势大,远比赵王的外家强盛,怕他的如意吃亏。”吕雉没说的是,陛下也为制衡椒房殿,制衡她这个皇后。
建成侯夫人叹了口气,深知如今只能按兵不动,又欣慰道:“家上如今倒是长大了。君侯同我说起的时候,竟是流了热泪,谁说太子不类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