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像冰一样,冷的透透的。目光尖锐的好似箭簇。他从来没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他知道她是在警告他,收回这个问题。但他硬着头皮被她瞪了半天,愣是不收回。
两人就这么看着。
她先收回目光,低下头,彻底无视他。
他有些舌头打结,辩解道:“我就是好奇,想了解你,没有要说你不好的意思。就算你说不是的,我也不会说什么的。我不会大惊小怪的。”
阿福只不理他,耐心拨弄开花瓣里的小虫子。
他觉得有些难为情了,通红着脸说:“这个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他虚张声势道:“我就不是处男。”
他其实在跟女孩子交往上,过去一片空白。他是头一次对姑娘动心的,以前什么都不懂,只是喜欢舞刀弄剑。本来以为她跟自己一样的,没想到她的过去那样复杂。他下意识地撒谎,红着脸,大吹牛皮,编造出了一堆桃花艳遇。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在替她辩解,还是在自我安慰。
阿福面无表情地蹲在那,听他说了半天,愣是稳稳的,没有一丝一毫回应。末了,将那花瓣儿扫进去绢袋里,起身利落地回房里去了。
菩提彻底地失落了。
贺兰逢春眼看着这对漂亮标致的小儿女生分冷落下来。
菩提老老实实去习武,再不厚着脸皮往她身边凑了,只有偶尔在府中碰见她时,会面红耳赤一下,或是恋恋不舍地,远远看她一眼,然后默默走开。而贺兰逢春空下闲来,趁机在这女孩子面前大献殷勤,不间断地施展魅力。或是赠其金玉珠宝,鲜服丽饰,绞尽脑汁投其所好,或是约其观花走马,四处游玩。可惜,这女子并不接受他的馈赠,礼物首饰,一样不少地退回来。约她游玩,也总是一口拒绝,弄得贺兰逢春颇伤脑筋。
她的借口,只是身子不适。贺兰逢春也不知她哪里不适,也没听说有请什么医生,吃什么药。贺兰逢春厚起老脸,来到她的住所。他也没敢进门,只暗暗在窗外窥了几眼,只见她盘腿坐在床上,披着长发,素面未施粉黛,伸着爪子,低着头专心致志做女红。
那脸蛋圆洁又新鲜,肤色虽不十分白皙,但胜在匀净,眉眼清丽,脸颊肉嘟嘟的极招人爱。她是坐着的姿势,坐了一会,估计是累了,抬起手靠着枕头,挺肚子伸懒腰。不知道怎么,她这个姿势,显得小肚子有点微微鼓胀。对比着单薄的脊背和纤细的腰肢,格外突兀,看着跟怀孕三个月似的。贺兰逢春心里奇怪,说:这丫头肚子这么大,是中午饭吃撑了?姑娘家,也太不矜持了点,怎么吃成这样子。同时暗暗纳闷,这十几岁,正青春年纪的小姑娘,怎么成日不出门,不梳头不打扮,大白天还窝在床上。实在有点太懒了些!
正常人都是有点小肚子的,贺兰逢春不懂女人妊娠的事,只当自己看花眼了,一时竟没有联想太多。
贺兰逢春问婢女,她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什么也没问出。
贺兰逢春还担心她和菩提私下有什么往来,暗暗让人盯着他俩,结果这俩人当真什么都没有。韩福儿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基本不和任何人来往。
懒是真懒。
刚来府里那两天,似乎还梳妆打扮着。近段日子。粉也不涂,眉也不画了,连发髻都不梳。只用发带简单系着,或用根素簪子挽着发,看着纤弱单薄,倒是清新脱俗,俊洁飘逸得很。
难怪贺兰逢春送她的那些衣裳首饰她都不要。
每天不是在头昏了,就是在中暑了,腿疼了腰痛了,借口不见人,实际上,贺兰逢春听说她每天还在跟厨房要鸡蛋吃。一天要吃一个糖水荷包蛋,两天要炖一只老母鸡。还有这羹那汤,这菜蔬那瓜果。那要求还挺多的,鸡蛋要煮的流心,不能过嫩,又不能过老。老母鸡要清炖,少油少盐还不能放大料。鸡肉要炖得老,因为牙口好,爱啃骨头,煮烂了嫌没滋味儿。这哪像是生病的样子。
大概怕那厨子嫌她烦,她索性自己天天钻在厨房里,自己捣鼓吃吃喝喝。
贺兰逢春每日观察她,发现这丫头挺有趣的。见人就笑嘻嘻,说话前必加个请字,极有礼貌。找那厨子丫鬟帮她做事情,必定给上几个铜板酬谢,绝不欺人家,占人家便宜。但也绝不多给,不当冤大头。府里的侍女都是金贵的,怎看得上这点小钱,自是不要,笑微微谢绝。唯独那厨房里做事的几个杂役,很是高兴。有个灶下烧火的丫头,叫小青的,她跟这丫头亲近,每日给她拿点钱,让她去给自己买这买那。什么鸡蛋老母鸡,都是小青给她买回来弄着吃,把这烧火丫头欢喜的,整日风风火火,跑的笃笃的,这日差点一头撞在贺兰逢春怀里。
她手里拿着个纸包,一包雪白的粉末,撞破了,撒了一地。贺兰逢春被搞了一身的粉,还没生气,这小丫头就先哭起来了:“怎么办,我把给姑娘买的珍珠粉给弄洒了。”
贺兰逢春斥责了她几句:“走路怎么不长眼睛?”这丫头就只委屈地哭,边哭边急的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