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不死,必有后患,蓝沐冉真心相信着这句话。
“清臣,去叫太医。”趁着清绯与南肃纠缠,南烈迅速把瓷瓶里倒出的鸡屎色小药丸塞进蓝沐冉嘴里,浅金锦袖轻轻擦去惨白脸蛋儿上几许血迹,眼底心疼二字就差激光扫描打印出来。
“没事,没事。”鬼门关走了一圈归来的白衣伪少年龇牙强笑,不时倒吸凉气,“跳过山崖挨过刀,上天入地到处跑,这点小伤算个屁——哎呦呦呦呦轻着点儿轻着点儿腰腰腰腰断了!”
谁特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滚蛋!这叫福气吗?这叫福气的话尼玛宁愿三生七世都是苦逼货啊卧槽!
杀驴似的嚎叫引起叛军头子老变态再次注意,两道杀鸡宰羊似的目光冷冷投来,护在南烈身前的林清臣不由心下发寒。多少年了,自从被湘妃救到临景宫后已经很久不曾与师父对视,那股阴森的魄力有增无减,越来越令人胆战心惊。
“殿下,请回寝宫内等候。”
高高扬手,一众精挑细选的禁军营兵士里三层外三层将南烈和蓝沐冉团团护住,大有护驾气势。
就冲这气势,烈殿下当皇帝这事儿没跑。蓝沐冉安逸地躺在南烈怀里,一手勾搭未来皇帝的脖子,一手按在后腰上动作僵硬。之前被赫连靖鸿硬生生摁出来的腰伤还没好,在雪暖宫一个不小心又扭了一下,之后又是扑地又是仿冒鸟人高空飞翔,这会儿疼得跟让人抽筋断骨似的,但是又不能表现太过,一方面容易让南肃那个虐待狂兴奋。一方面也不好意思再让南烈担心。
唔,如果她还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的话。
王牌夺回手中,一众江湖人士再没顾忌,刀枪剑戟钩拐绳环笔墨纸砚石头板砖,杂乱武器纷纷指向中间仗剑而立的三皇子。
“清鸾,清枭。”冷冷一声低喝,依依不舍放开怀中绯衣女子的清鸾与清枭齐齐颌首,下面百多人的徒子徒孙们个个身形闪动。瞬息间便换了阵型,跟两根儿筷子似的把几倍于己方势力的杂牌军阻拦于外,南肃就顺着这条人墙隔开的溜光大道沉稳迈步,走向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宿怨仇人的准媳妇。
南肃比赫连靖鸿的洁癖还严重,或者不该说是洁癖,而是强迫症,手下的人连衣着发饰都要统一。打眼看去队列整齐美观,堪比大阅兵仪仗队,更像苦着脸站在操场上被逼执行第九套儿童广播体操的苦逼学生党们。
“退退退,打不过他。”捂着腰眼提口气,蓝沐冉捏了捏南烈肩膀,“连老板弟弟都不是老变态对手。别让他们找死硬磕啊!”
南烈苦笑:“往哪里退?这是最后的战场了——再往后就是父皇寝宫,除了拼死抵抗外别无选择。”
蓝沐冉瞟了一眼沙漏,以最快的速度计算,赫连靖鸿怎么也要再过两三个时辰才会到,在此之前必须保证渊皇和南烈安然无恙并且自己不会再落到南肃手中,不然就等着凉城和大渊开战吧……啊,如果,赫连靖鸿愿意因为她开战的话。这事儿没准呢。
“殿下,天寿宫外有多少他的人?”
“具体数字不详,探兵回报只说不少于三千。”南烈指了指地面,“地下入口并没有全部找到,很多叛军从何而来、剩余多少未出现都是未知。皇宫外亦有拦截叛军,无论是国师还是……还是赫连城主。要进来的话恐怕先得经历一番厮杀才行。”
看看,到底是聪明没绝顶烈殿下。她想什么全能猜到,就是可惜答案不是她想要的。白衣伪少年躺在稳固臂弯中望向天际寥落辰星,用相当不擅长高数的脑袋拼命计算。
一个时辰,是他们能抵挡叛军攻势的最长时间。
两个时辰,赫连靖鸿最快到达的时间。
三个时辰……
她能坚持的极限时间。
大半夜被人从床上揪起满面迷茫望着神奇宫变的太医匆匆赶到,头没梳脸没洗衣衫不整,在重重围护下战战兢兢打开诊箱,犹豫了半天才颤抖着开口。
“殿下……殿下你不放这位公子下来,让小医如何诊治?”
“诊治个屁!让开!”瘦瘦高高的太医不知趣地挡在面前彻底遮住视线,蓝沐冉气急败坏一挥手,吓得太医摔了箱子差点儿魂归故里。
都什么时候了还诊治,再诊治小命要被老变态诊治没了!
局势孰优孰劣相当明显,被赫连靖扬召集而来的江湖人士们缺乏配合默契,虽然人数上领先叛军精英小队数倍,可两方交手几个回合下来就会发现,包括金啸月级别的高手在内己方损失惨重,而那些白衣飘飘一脸麻木的南肃徒子徒孙很少有挂彩的,一个个精神得很。
本来相距就不算太远,没有旁人骚扰阻拦,南肃很快就走到了白玉石阶之下,相隔数十步与南烈对望。
“殿下,回去!”林清臣前所未有地紧张,横在二人身前拔剑出鞘。
这是搞笑么?百十多号人拦不住一个面皮白净的老变态?蓝沐冉瞟了眼周围人脸色,都是被扭断腰似的凄苦,可见南肃的确是高手高手高高手,还没出招呢就吓得一堆人腿软肝颤。
反正她一个不懂武功而且迟钝到极点的人完全不解何为内力,南肃也懒得专门吓唬她。
白玉石阶总共就几十级,不待调整好紊乱的呼吸,皮笑肉不笑的三皇子已经近在眼前——真的是在眼前,刚才眼睛一花失去了那袭变态身影,眨了下眼就发现,细皮嫩肉恶俗面容就在两只眼珠子前不到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