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附应,都觉此法最为稳妥。
拓拔野合掌吐出辟火珠,交与蚩尤,与他紧紧相拥,低声微笑道:“苍梧铁木找不找得着,还在其次,安全归来最为紧要。千万别让那九嶷山炙成了烤鱿鱼。”
蚩尤哈哈大笑道:“你也多加小心,我回来之前,可别让烈老贼的火炮轰成了乌贼干了!”收好辟火珠,再不迟疑,朝群雄拱手作别,与晏紫苏、辛萼如诸女大步朝外走去。
艳阳高照,赤水滔滔,赫红黄浊的的河沿着峡谷滚滚奔流而来,轰鸣不绝。蚩尤四人分骑三只太阳鸟,呼啸冲舞,沿着大峡谷朝上游飞去。
辛萼如指着极远处的蒙蒙云雾,道:“那里便是苍梧之野了!过了西望崖,便是百里雾瘴,目不视物。我们先到流沙东岸的三株树,采摘彗星珠叶作为明炬……”
蚩尤微微点头,鼓足护体气罩,率领众人骑鸟冲天飞起,直上蓝穹。狂风凛冽,众峰参差。俯首下瞰,峡谷如长沟深井,水光闪烁。峡谷之外,峰峦叠嶂,如必海狂涛,一浪推着一浪,无边无垠。
赤水河蜿蜒到了北边极远处,山势渐缓,丘陵间黄沙连绵,宛如沙漠,在狂风下徐徐流动,金光刺眼,想来便是南荒极为有名的流沙喝了。
蚩尤忽然想起当日与晏紫苏前往方山,途径寿麻国的情景,也是黄沙连天,烈日灼灼,只是当时两人爱恨交杂,心情亦如沙漠的昼夜一般冷热两极。时隔一年有半,天翻地覆,仿佛已过三生。
心中百感交集,不由紧握晏紫苏的素手,转头朝她望去;伊人心有戚戚,正温柔地凝视着他,嫣然一笑,唇角梢眉满是绵绵情意。
烈烟石在一旁瞧见,轻轻蹙起眉尖,说不出的烦厌。前方忽然传来“哑哑”怪叫,转头望去,一片黑蒙蒙之物如轻烟卷舞,急速逼近。
辛萼如一凛,道:“是孔鸟!快隐身藏好。”
四人迅速鼓舞真气,隐匿身形,骑鸟急速而下。黑烟滚滚,哑哑刺耳,从上方飘然飞过,相隔极近,才看清那乌烟赫然是数以万计、微小如孔的“黑鸟”组成。
晏紫苏见多识广,认得这种怪鸟乃桂林。八树的菌人所桊养的奇禽,虽然小如针眼,却凶狂无比,一旦集结进攻,即便是猛犸、狂龙也瞬间被刺扎毒死。此鸟最为奇特之处,还在于可以集合变化,将途中所见以众鸟阵形惟妙惟肖地勾画出来,可谓南荒最为难防的侦兵。
如此又往前飞行了一阵,哑哑之声不绝,黑烟缭绕,竟迎面交错了四批孔鸟。晏紫苏心下凛然,隐觉不妙,难道烈碧光晟早已算准炎帝要谴人前往苍梧山,是以一路布防?所幸再往前飞,不曾再有异状。将近流沙河时鸟啼兽吼之声越来越响,赤水河西畔和流沙东岸的群山间,大雾弥漫,翻腾出青碧蓝紫……重重瘴气,在阳光下闪耀着万千彩色光环。
飞得再近些,隐隐可听见隆隆之声,与当日赤炎火山爆发的洪响颇为相似,凝神远眺,可见几道黑烟在雾气碧瘴中滚滚盘旋,当是九嶷山喷吐出的烟气无疑。
太阳鸟嗅着那硫磺火焰之味,饥肠辘辘,精神大振,尖啸着闪电俯冲。辛雩如凝神俯瞰片刻,朝东指道:“就是那了,三株树!”
赤水河边,流沙绵延处,一株扫帚似的银色巨树傲然矗立,又仿佛巨大的彗星冲落此处,远远望去,满树银光璀璨,迎风鼓舞,映衬着连绵黄沙,滚滚红河,更觉壮丽。
四人骑鸟冲下,树叶如珍珠,串串相连,炫光刺目闪耀,蚩尤苗刀电舞,叮当脆响,讲十余截树枝铿然斩断,按照辛雩如所示,以青木真火烧如明炬,分发众人。
火光高蹿,熊熊闪耀,四人骑鸟盘旋,将晏紫苏的辟毒珠各自含入口中,继续朝前方那茫茫大雾冲去。
越过那丘陵山头,前方白茫茫,青幽幽一片混沌。狂风刮来,雾气纷扬,恶臭扑鼻,那灼灼红日突然暗淡,四周鲜明清晰的山河景物也陡如被重纱所遮,蒙蒙珑珑,瞧不真切。
四人虽含了辟毒珠,被那瘴气一熏,仍有些头晕目眩,烦闷欲呕。在这浓雾之中,日影全无,已辨不清方向。辛雩如擎着慧珠炬,四下眺望了片刻,骑鸟朝左飞去,蚩尤等人屏息凝神,紧随其后。
风狂雾卷,蚩尤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烈烟石心中怦怦大跳,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但却不敢多想,急忙闭眼深吸了一后=口气,收敛心神。
白雾中隐隐闪耀着一重红光,硫磺味儿越来越浓,隆隆之声震耳欲聋,想是业已就近某座火山。
太阳乌欢声尖啼,振翅高飞。又过了片刻,热风扑面,汗流浃背,四人一可依稀瞧见那道雄伟高峭的山脊,黑红色的岩石嶙峋突兀,如犬牙交错,雾气稍一弥漫靠近,登时“咝咝”作响,白汽蒸腾,山石酷热已极。
“轰!”上方红光爆吐,如赤虹冲天,黑烟滚滚奔腾,沿着山脊冲泻而下,夹杂着无数倒通红流丽的火线,朝外抛扬炸舞,犹如烟花怒放,照得四周陡然一亮。
蚩尤大凛,下意识地反手将身后的晏紫苏紧紧抱住,碧光鼓舞,生怕划落的火山弹与火山灰将她击伤。
晏紫苏“哧”地一笑,双臂从背后环抱着他,低声道:“傻瓜,这可不是赤炎火山。”心中却是甜蜜无比。眼角瞥处,瞧见烈烟石蹙着眉尖,冷冷地凝视着自己,四目相撞,又立时别转开去。
晏紫苏心中一动,又想起先前蚩尤横抱着她时,其脸上那悲喜迷惘的神情,暗想:“难道这小丫头又记起从前之事了么?若非如此,她又何必眼巴巴地跟着呆子跑到这南荒凶险之地?瞧我之时,眼神又何以总是这般凶狠古怪?”越想越是狐疑。
她虽知蚩尤对这冷冰冰的火族郡主并无男女之情,但这女人当日既舍得为了他命也不要,投身火山熔岩,一旦记起以往之事,指不定又要做出什么疯狂之举。而偏偏这呆子又是重情讲义,知恩图报之人,难保不被其痴情所动。
晏紫苏原本就是自私偏狭的性子,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好不容易才破除万难,与蚩尤走到一处,岂能容得旁人搅局?斜睨看八郡主,心中飞转过万千念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四人藏在山崖凹处,烟云夹着石流,瀑布似的滚滚冲落,炙烫无比。但与当日赤炎火山的爆发相比,九嶷火山声势终究远为不如,轰鸣了片刻,红光渐转暗淡,漫天飞舞的艳红弧线也逐渐转少,只剩下火山灰依旧在蒙蒙洒落。
辛雩如仰头望天,默算片刻,摇头道:“不是这座。苍梧山每日喷薄三十六次,每次至少当喷薄一刻。”从袖中取出一个丝包,朝着旁侧山岩上抛去。
“嘭!”被热风一卷,丝包陡然着火爆裂,万千翠绿粉末纷扬飘落,悠悠荡荡地附着在赤红的岩石上,绿芽吐绽,疾速翻叠蔓延,霎时间半片山崖便如被碧色浸染,腐臭扑鼻。
“鬼火草!”晏紫苏大奇,想不到辛雩如竟有这罕见珍草。
这种苔藓是南海赤龙岛特有的奇草,生长在炽热的山石上,可以在瞬息间开花传粉,繁衍极快,茎叶幽碧闪光,连成一片后更是荧荧如鬼火,黑夜之中,相隔十余里也能清晰瞧见。其味虽然恶臭,却能驱邪避瘴,用在这九嶷山中,实在再也合适不过了。
四人又在山崖横石下静候了片刻,待到山顶喷火渐熄,方才骑鸟冲出。回道望去,那座火山碧幽幽一片,浓雾中,果如鬼火凄迷跳跃。
大雾弥合,腥臭逼人,水声隆隆作响。前方突然出现一条蜿蜒大河,水汽蒸腾,青光笼罩,隐隐可见一群怪兽正在河边低头饮水,听见太阳乌的怪叫,纷纷抬头怒吼,除了驼龙、蛟豹、视肉、巨罴等凶兽之外,其他大都喊不出名字,或奔冲高跃,或龇牙咆哮,极尽狰狞狂暴。
辛雩如又从袖中取了一包银粉,沿着河岸徐徐洒落,狂风卷舞,纷纷扬扬,犹如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般,落到河岸泥石里,亦疾速蔓延生长,片刻工夫,便如积雪厚堆,荧荧闪光,绵延出十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