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鹏从楼下买了晚饭回来,一进门见我在看照片,顺手抢了过去,他说:“还挺漂亮,你小子挺有艳福。”又端详了一会继续道:“你觉不觉得有点像小艾?我觉得嘴唇有点像。”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忙接了照片仔细看,果真嘴角一样地透着倔强,原本欣喜的表情转瞬间黯淡下来,想起了和小艾之间的过往种种,忽然担心起和阿楠之间,会不会也会是一样的结局?她的性格是否也像小艾一样不肯妥协?莫名的竟有一些惶恐,也许只是样子像罢了,我安慰自己道。不过是瞬间的想法,转眼也就忘了。
南欢北爱(五)
我陷入了一场距离与爱情的割据战,在一南一北的两个城市之间,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这场战争无疑是甜蜜而忧伤的。我时常侧躺在床上,对着墙上的中国地图发呆,那个用红色水笔圈出的南方城市,看起来陌生而遥远,从长春到那里的距离,几乎跨越了中国版图。可每每想到那里有我的爱和等待,便觉得它并不陌生,也不再遥远。很多个夜晚,拿着手 机站在阳台上,望着午夜里未眠的路灯,想象着远方的模样,和阿楠反复的说着再见,却是谁都不舍得放下电话。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那些日子时常会慨叹白驹过隙,然后残雪消融、春暖花开,忽而就是夏天。
一个下午,在微热的办公室里赶写一个策划案,阿楠打电话来说,暑假就要到了,她想来长春看我。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我激动得不知如何作答。
晚上拉了阿鹏去附近的KTV唱歌,他深知听我唱歌历来是种折磨,见我两眼放光、莫名兴奋,一副若不声嘶力竭不肯罢休的架势,其间三番五次的借打电话之名出去放风,被我罐了几杯酒之后,也便一起怒吼起来。
路上各自拎了罐在KTV里喝剩的啤酒,高歌跑了调的《无地自容》,向家的方向晃去。走到艺术学院门前时,我把手里喝空了的易拉罐向马路中央扔去,差点砸到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骂了一句脏话。
第二天一上班就在台历里阿楠放暑假的日子上划了个明晃晃的红圈,等待若无具体期限也便不会时常去想,可一旦这期限被圈定,圈圈之前的几个日子,便是度日如年。
写信给阿楠交代了来行的车次,我的所有联系方式以及接不到站的N种可能,甚至手绘了住处附近的地图,上面有交代给出租车司机的话,完完全全把没出过远门的阿楠当成了孩子。
周末浪费掉了一整天时间,跑去百货大楼买了紫色的窗帘、紫色的床单、紫色的拖鞋,回来的路上在花店差点一冲动买下一大束紫红的玫瑰,后来想起待阿楠到来时玫瑰大概早已凋谢,便只捧回了个空空的花瓶。我猜阿楠是喜欢紫色的,虽然她从来没说,我也从来没问,但她每次寄来的信用的都是淡紫的信笺。
晚上躺在床上通常是失眠,脑子里一遍遍操练彼此见面时的若干场景,第二天心血来潮地跑去制作公司把阿楠的照片扫描后放大喷了张半米高的喷画,贴在家里墙上。
放假的日子剩下不足一周时,阿楠托人买好了车票,车票是放假当天下午的,上午有最后一科考试。阿楠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些时,我幸福得眼泪就快掉下来,马上找来纸和笔详细的记下了车次甚至座位,挂上电话,倒计时在心中默数。
南欢北爱(六)
我一直忍着,可还是在苍凉的夜里流下了失望的泪水。那是我第一次因为接到阿楠的电话而伤心,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夜里两点,她本应是在来长春的车上,可手机上显示的却是她家里的号码,看到时候有一种受到欺骗的沮丧,那天晚上彻夜未眠,电话接连响着,我都没有接。
第二天醒来时已近中午,夏日里正午的阳光白花花地照在脸上,窗台上大把的紫色玫瑰 无所事事地开着,不想起床,不敢去想任何事情,心底蛰伏着无法抹拭的酸楚。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下午也不用去车站接阿楠了,我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来。
其后两天,阿楠时而打来电话,我强忍着不接,仿佛手机是炸弹,按下接听键连人带心都变得支离破碎。第三天的下午收到阿楠寄来的一封特快专递。她在信中说,那天在混乱的广州站迷失了方向。
她说,有三个流氓一直尾随着她,她慌乱间躲进洗手间。
她说,忐忑着出来时,流氓已经不见了,看看表,却错过了开车的时间。
她说,那天她一路流着泪到省站坐大巴回了家。
她说,她整个暑假的梦想都破灭了。
她说,我很想你。
放下信,我对自己满是憎恨,迫不及待地拨了阿楠家里电话,久久无人接听,十分钟后再拨,依旧无人。我开始坐立不安,跑到公司楼下偌大个广场上去,在停车场前踱来踱去,见马路对面立着个公用电话亭,穿过马路,在报摊买了张20元的电话卡,继续给阿楠打电话。
这次竟奇迹般地通了,对面阿楠的声音传来,我竟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道歉才好,支呜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两个人擎着电话哭了起来。
南欢北爱(七)
听到防盗门咣当一响,知道是阿鹏回来了,我跳下床打开房间门对着正在换拖鞋的阿鹏说:“我要去趟广东。”阿鹏“啊”了一声,抬眼望着我,解鞋带的手停在途中。
“不会吧?去看照片上那女孩儿?你脑子没烧坏吧。”阿鹏有些惊讶。
“没和你开玩笑,我已经打算好明天找老丁辞职了。”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冲动,也不仔细想想你现在的工作多难得,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干都不成,何况老丁那么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