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疑似唐军的运粮小队,总共不过五十余人。而围困他们的吐蕃骑兵,却足足有二百余骑。
仗着数量上的巨大优势,吐蕃骑兵并不急于进攻,反而是一种猫戏老鼠的态度,绕着这支运粮小队时不时射上一箭。
其中固然有消耗他们精神气的意思,但更多的,则是戏耍的心态。
“队正,这群畜生要干什么?”一位士兵紧紧手上握着的长枪,稍稍将头低下,防止羽箭透过面甲缝隙射到眼睛。
被称呼为队正的人冷笑一声“耍咱们玩呗,这些年你还不了解这群吐蕃狗?占尽优势便极尽嘲讽,稍有劣势便作鸟兽散,最是欺软怕硬!”
说罢,他在手上吐了两口口水,在长枪上蹭蹭,一双炯炯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群骑兵。
“队正,这吐蕃狗不少啊!”他另一侧的一名士兵说道。
“二憨,你怕了?”队正依旧在盯着面前绕圈的骑兵。
“怕?俺怕他来的少,俺杀不够本!”二憨咧着嘴,饱经沧桑的脸上显得沟壑纵横,“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
“放你娘的屁!”队正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这一仗,咱只能胜!不能败!咱身后可是两州乡亲们拼了命给咱筹集的粮草!那些死难的弟兄们,还有被吐蕃狗杀害的乡亲们可在天上看着咱们呐!龟兹城的弟兄们还在等着咱们呐!”
“放心吧队正,俺就是死,也得到龟兹城后再死!”二憨面色坚毅。
就在此时,围困许久的吐蕃骑兵终于动了。领头者说了一句叽里咕噜的话后,苍凉的号角声吹响,这些骑兵绕了最后一个圈,集合成一个尖锐的锥形,向唐军运粮小队快步前进。
距离大概三十多步的时候,队正大喊一声号子,唐军立刻集合,面向吐蕃骑兵的方向,贴住辎重,将手中长枪尾部戳在地面,准备抵御吐蕃骑兵的冲击。
与此同时,在吐蕃头人的大声命令中,吐蕃骑兵开始全速冲锋。
吐蕃头人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且嗜血的光芒,在他看来,这五十多人的唐军运粮小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需要一个回合的冲刺,便可轻易将他们冲得七零八落。
然而他失算了,他手下的骑兵们疾驰过去,却未曾冲开哪怕一个口子。伴随着战马“恢恢”的惨叫声,前几排骑兵被如刺猬一般的长枪扎得人仰马翻。
正如拿破仑时代某法军军官所言,一百个骑兵里,只有两三个能够真正派上用场,五六个可以跟进,其他的全都是废物。实际上在战争之中,骑兵冲击列阵好的步兵方阵是极其罕见的,很少有指挥官能够做出如此孤注一掷的选择。
然而想要用长枪阵反制骑兵,首先对士兵的素质要求极高,士兵面对骑兵们纵马冲刺,心里不产生畏惧可是十分难以做到的,尤其是在这种以少抗多的情况下,更是难过平时数倍。
可这群士卒面对冲锋而来的骑兵,神色几乎没有任何动容,别说是畏惧了,甚至还有些想笑。
毕竟这种阵仗,他们之中每人至少都见识过数十次了。在几十年的服役生涯中,早已经习以为常,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活下来的精锐。
数十年的杀戮生涯,早已让他们的心态变得平稳,面对冲击而来的骑兵熟练地将身体摆成最合适的姿势,一轮冲刺下来,只有寥寥几人被战马的冲击力击退。
吐蕃头人也不慌,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他再次令人吹响号角,骑兵们迅速脱离战斗,重整阵型再次对运粮队发起冲锋。
运粮队毕竟人少,且已经老迈,几轮不要命的冲击下来,已有近半的人在战马的冲击之下几乎丧失战斗力。在这种换命的打法之下,运粮队也逐渐开始出现伤亡,武器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损耗。
见此,吐蕃骑兵也开始改变阵型,不再用锋矢阵,而是扩大接触面积,直接向唐军小队冲杀而来。
这一次的接触,吐蕃头人并没有下令脱离战斗。年迈的唐军由于人员与长枪的损耗,这一次根本无法抵御吐蕃骑兵的冲击,阵型被冲出一个豁口。
二憨的胳膊中了一刀,好在是身披甲胄,不然的话这一刀可能直接就会将他的手臂砍下来。而哪怕胳膊受伤,他依旧死死地握着手里断裂的长枪,寻找着机会。
“杀!”他怒吼一声,手中的断枪戳出,将那个伸刀砍向队正的吐蕃骑兵戳下马去。
队正侧头一看,悚然一惊。
“二憨!”他绝望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