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既然你问我,我想不会!
罗:你不喜欢她?说实话吧!
简:我想她对你不合适!
罗:啊哈,那么自信!那么谁合适?你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哼!唉,你在这儿已经住惯了?
(这小子,念这词时居然打起了哈欠,冯客在外面已经咬牙切齿了,我知道他的忍耐快到极限。)
简:我在这儿很快活!
罗:你舍得离开这儿吗?
简:离开这儿?
罗:结婚以后我不住这儿了!
简:当然!阿黛勒可以上学,我可以另找个事儿……我要进去了!我冷!
罗:简!
简:让我走吧!
罗:等等!
简:让我走!
罗:简!
简: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她跟你与我无关!你以为我穷,不好看,就没有感情吗?我也会的!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一定要使你难于离开我,就象现在我难于离开你。上帝没有这样!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经过坟墓将同样地站在上帝面前。
(不知为什么,我很喜欢这段词,每念到这里情绪就很激动,仿佛是我灵魂的告白,只是我跟谁告白呢,跟谁呢?一想到这情绪更激动了,念着念着眼眶变得潮湿,内心也跟着一阵刺痛。)
罗:简……
简:让我走吧!
罗:我爱你!我爱你!
简:不!别拿我取笑了罗:取笑?我要你!布兰奇有什么?我对她不过是她父亲用以开恳土地的本钱!嫁给我!简!说你嫁我!
(文华快接不上气了,我在一旁看着很为他捏把汗,因为外面的冯客脸都在抽筋了,简直要一触即发,但我还得把录音继续。)
简:是真的?
罗:唉!你呀!你的怀疑折磨着我!答应吧!答应吧!
简:我爱你,爱德华!
简依偎在罗切斯特的胸前,罗切斯特紧紧地抱住了她,这是另一个同事阿庆在旁边配的话外音,而文华则有气无力地继续折磨大家的耳膜:上帝饶恕我!别让任何人干扰我!她是我的!我的!
“停!”
冯客终于忍无可忍了,在玻璃房外作了停的手势,猴子似的跃上前,冲着录音机房张牙舞爪:“文华,我的大爷,你今儿是怎么啦?感觉,感觉,我要的是感觉,不是要你念课文……”
“我,我怎么哒?”文华拿下耳麦气呼呼地反问,刚才还是普通话,马上就换成了长沙话。
冯客不是本地人,长沙话讲得很蹩脚,嘶哑着嗓子就快昏厥,“勃朗特要是听到咯配音,会从坟墓里跳出来的哩!拜托了兄弟,你学学人家考儿……”
一听这话,文华就火了,嗓音提到了相当的高度:“呃,冯猴子,怎么能拿我跟考儿比呢,人家是搞过专业配音的,我可是被你赶鸭子上架才折腾到这来的……”
“行,行,我说不过你,你不是专业的,我又是专业的?”冯客伸长脖子的样子很滑稽,争辩道,“你是赶鸭子,我才是鸭子呢!”
两秒钟的静止。然后“轰”的一声,录音房里顿时笑翻了。文华刚才都是一脸怒容,转眼就笑得快背过气,阿庆更是笑得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叫救命,“你……你也太抬举自己了吧,你咯个样子也能做鸭?”
又是一阵哄笑。看来今天要想继续录音几乎不可能。冯客下不得地了,脸红得象个猴屁股,彻底没辙:“好,好,今天就到这里算哒,你们横竖是不想干了……”话音刚落,房里房外就一阵欢呼,文华第一个丢掉耳麦,长吁一口气,“总算喊停哒……冯猴子,你真是的,明天都是元旦了,今儿还加班。”
冯猴子是导演冯客的外号,生得瘦,一张猴脸儿浑然天成。而猴子就是猴子,什么时候都精神抖擞,甭管别人怎么熬得两眼发黑东西不辩,冯猴子始终保持最佳工作状态,一双小眼睛倭临亮……要命的是,他不光眼睛利索,耳朵更是灵敏异常,一丁点的气息不到位或者吐词不清都会被他揪住,一句话录个把小时的事常有。所以一场录音下来,大家都东倒西歪,只有他一个人气定神闲地指挥这指挥那,听到抱怨声,他并不生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冒搞错吧,你们怪我?我有么子办法喽,上面催得紧,春节的时候拿不出节目,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上面”指的是电台领导。马上就是台庆五十周年了,台里为了吸引听众推出世界名著系列广播剧(以前是每逢春节才录广播剧的),事实证明,名著的魅力加上完美的配音,这样的节目相当受欢迎,每次一推出就会在观众中掀起一股名著热潮。台长老崔自称“猴王”,非常拥护年轻人,带领一群忠心耿耿的猴儿们决定将这个全新的文化理念发扬光大,尽管台里经费紧张,也没有影响《简爱》的正常上马,为了赶档期,以冯客为首的节目组已经连续奋战了十几个日夜。
也确实挺累的,我晚上做节目,白天录音,体力已严重透支,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早撑不住了,因为自从数年前在祁树杰的干预下终止配音工作后,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戏里戏外交错重叠的感觉了。不知为什么,我很迷恋这种感觉,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永远泅在戏里不出来,戏里至少有罗切斯特深情地爱着我,现实中呢,没人爱,没人疼,什么都没有!
“考儿,我觉得你今天的台词说得很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