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仔的头低了下去,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对不起,姐,我不知道你没赚多少钱……”
“没事,不是你的错……”
是我没本事,赚的钱太少了!
“再给我半年多的时间,等你上初三的时候,我就给你五百块钱一个月。”
威仔手指头像是不自觉地滚动着围炉旁的橘子,没在开口说话。
炉火的光芒依旧是暖黄色的。
这一刻,映照在入我眼中的却是光芒之下的昏暗阴影,威仔低垂的头颅,打瞌睡的奶奶那衰老的身体。
我必须尽快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扛起一个家的重担,才能真正在黑夜里撑起一片散发着微光的星空。
“砰”的一声巨响。
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烟花,有的像流星徘徊在夜空,有的像万寿菊欣然怒放,还有的像仙女散花。
一朵朵小花从天而降,漫步走入新年。
这是零点时分正式到来的信号。
村里辞岁的鞭炮声,瞬间响彻夜空,一扇扇门户在驱魔镇邪的鞭炮声里关上,似乎将所有的贫困、烦扰、坎坷都留在了往日。
*——*
2010年,农历正月初二,星期一,小雨
外公去世后,我与外婆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何况我这次打工归来,还孝敬了她两百块,喜得她拉着我的手直呼:心肝宝贝儿,你受苦了!
大年初二是我们这的出嫁女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大姨妈喝农药死了,来不了。
三姨妈老公乙肝大三阳死了,大儿子也被诊断出了大三阳,正在忙着到处求医问药。
四姨妈肾衰竭时,治疗费被老公卷跑,病死在医院,上高三的儿子给收的尸体。
一年后,浪逼完的四姨夫突然良心发现,把儿子从工厂里接出来,送去复读高三。
但要求他与我们这边的亲戚都断了联系。
他答应了。
我不知道他是用怎样的心情原谅了这个“害死妈妈的爸爸”,或许并没有“原谅”,只是为了学业前途,假装原谅了?
也或许原谅了,他早就没了爷爷奶奶,又没了妈妈,只剩下一个爸爸了……
五姨妈老公出车祸死了,听说这段时间疯狂相亲,正忙着改嫁呢。
老六是我母亲。
故,今年来外婆家拜年的,除了二姨妈一家子,就只有我和威仔。
舅舅那漂亮的女朋友,围着围裙,在老旧的柴火厨房里,忙个不停,舅舅与她形影不离,乐呵呵地打着下手。
傻笑着的舅舅,给女朋友打着下手,都像是泡在蜜罐子里般,就连呼出的空气都是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