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胎,对母体伤害可大?”
老大夫微微一诧后,便回了神道:“那得看孕者的身体康不康健。”
室内静默片刻,发问声又起:“若不康健,又如何?”
老大夫沉吟:“怕会有性命之忧。”
时文修这会已经被抱到了寝屋,倚在床榻上歇息。
自打醒来得知这个消息,她整个人就好似处于游离状态,恍恍惚惚的,双脚仿佛落不到实处。直待旁边人叫了她好几声,她方迟钝的将脸朝外转了些。
宁王见她这模样,心凉了下。
醒来后至今,她没有表露出半分欢喜的意思,脸庞挂着些苍白之色一直在恍惚着,人也沉默着,偶尔乌瞳里划过的晦暗光芒让人看了心惊。
他后背都泛了密密麻麻的凉意。
她从未想过给他生子,所以又如何会期待腹中孩子的到来。对这个孩子,她是不待见的,不,可能不仅是不待见,甚至还可能是不想要。
他忍不住环顾四周,床柱坚硬,床角尖锐,还有桌椅板凳,花瓶瓷碗,甚至那些可能绊脚的帷幔帘栊等等,全都可能是危险的存在。她本就身子骨不利索,要真不想要孩子的话,可能会有千万种法子弄掉的罢。
单单是想想,他头皮都要炸了。
“你要是敢,你信不信我……”
他暴躁又焦灼,一把抓了她的手握着,想要对她吐几句威胁的狠话,可话到终了,却陡然发现,她什么也没有。
是的,她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她什么都没有。
他又能拿什么来威胁她。
这一刻他蓦的心酸,喉管漫上了酸涩。
在他兀自失魂落魄的时候,时文修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混乱中。此刻她对外界的一切都反应迟钝,所思所想的,唯有这个打的她措手不及的孩子。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以为自己的身子早废了。
她潜意识里就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没想过自己还能跟这个世间有牵扯。这种感觉让她恐慌,错乱,无措之际,又忍不住的去想,造成这局面的原因是什么。
可当真只是疏忽?
若放在她遭难之前,她会吗?答案是不会。
这个念头犹似利刃划过她脑中的混沌,劈开半丝清明。
她想扯抹笑,却又笑不出来,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滋味。
原来遭难之后,她的人生里就没了未来二字。
她甚至是在淡漠的对待自身以及周围的一切,不经心,不在意,过完眼前一天,是一天。她看似正常了,可潜意识里却是消极应对生活。
她一直在虚假的对着光生活着。
看出了她心神俱乱的模样,他心中更加焦灼,忍不住环臂紧紧揽过她的肩,手掌微颤的隔了软衾覆了她的小腹。
“你说,你想要什么,要什么我都给。”
她不说话,他也不敢问,只能忍着满心的急躁与难掩的恐慌,拼命的想要弥补她。
弥补。是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