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直被中原人称为女魔头吗?怎么突然就……”阿勒舒灵光一闪,“难道是你?”
她说过,客栈里的一个伙计与林从月有渊源。
陆见微笑道:“我只是在寻找解药的过程中,不小心查到了当年的真相。”
阿勒舒沉默片刻,才哑着嗓子开口:“她当初过得很不好,可她从不怨恨旁人,她的心里只有医术。我一直不敢打听她在中原的事,就怕见到中原人后忍不住杀人。”
陆见微静静听着。
“她是个好人,她跟那些贪婪卑鄙的中原人都不一样,她想找药,却从不会擅自闯进魂断岭采摘,而是征得族里的同意才会去。其实她不用这样的,她救过族里的人,族人们都很喜欢她,她想进去就进去,没必要总是问上一声。”
“的确是个好人。”陆见微心想,甚至是个心怀大爱的人。
阿勒舒抹了把眼泪,瓮声瓮气道:“都怪我,没有及时赶回来。我答应过她,故白头开花那天,带她一起去摘花,可蛊神节比试时我不小心受了伤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去找她,却再也找不到她了。”
“好虐。”陆见微在心里对小客说,“我真的听不得这种阴差阳错的故事。”
小客:“呜呜呜呜。”
它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了。
“我跑遍了屾可陌,跑遍了达达城,都没能找到她。”阿勒舒唇角泛起苦涩,“就在我茫然无际时,我听到几个中原人的话。他们说,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女魔头终于死了。”阿勒舒流下眼泪,“我不知道她在中原是什么女魔头,我只知道她一直在躲着中原人。我捉了那几个家伙,用蛊虫吓唬他们,他们全都招了。”
前方已出现一座简陋的竹屋,十年过去,竹屋已经染上风霜,斑驳而沧桑。
“他们都是来追杀她的,可她医术高,会使毒,又躲在魂断岭,那群孬种自己不敢进魂断岭,就买通了逍遥宗的人,让他们在争抢故白头时杀了阿月。”
陆见微:“……”
“逍遥宗本就不愿旁人分刮故白头,既能得到钱财,又能少一个对手,何乐而不为?是他们害死了阿月,然后带着在魂断岭攫取的战利品走了。我好恨!我恨不得杀光他们所有人!”
阿勒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神情温柔而怜惜。
缪族的孩子本该纯粹质朴,却因情之一字不惜离开神教,做那什么圣药堂堂主,专门针对中原人。
陆见微说:“林医师是服毒自尽的。真相大白前,无人知晓她是死于逍遥宗弟子的围攻之下,即便后来她洗清污名,也没有听到有关逍遥宗的任何一点消息。”
逍遥宗完全神隐,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宗。
阿勒舒站在竹屋前,眼里盈满自责。
“我总是来迟。她遇难的时候我没保护好她,她的遗物被人翻找偷走的时候,我也没能及时过来制止,等我赶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那些恶心的鬣狗!”
林从月的遗物是被胡九娘和窦亭拿走的。这两人都已经死了,如今遗物都在阿迢手里。
这些事陆见微就没必要与他言明。
“我气不过,就请求族里重新划了领地。”阿勒舒说,“我不想她死后还要被那些蛆虫打扰。”
陆见微在心里轻叹。
虽结局惨烈,但这般真挚热烈的情谊,还是会令人动容。
“十年前你多大?”
br>
“十八。”
林从月去世的时候二十八,他们差了十岁,但纯真的少年还是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对方。
十年过去,这份感情不仅没有被遗忘,反而更加深刻厚重。
一座破败的竹屋,已经是阿勒舒最后的一点念想了。
陆见微神色郑重地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你为她正了名,当然可以。”阿勒舒伸手推开竹门,吱呀声沉重而滞涩,仿佛来自十年前。
屋内只有一张书案、一只竹凳以及一方矮榻。
灰尘不多,也无蛛网,想必有人经常来打扫。
竹屋的墙壁上刻着一些字迹,应该是林从月当年留下的,荒山野岭,寻不到多余的纸笔,只能用小刀刻在竹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