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心中震骇,心道这人才是真正的敌手,需以“柔云剑法”直接敌之。
心念未止,突感眼前寒光一闪,对方已蓦然攻到,紧接着刀片如鳞,分上三下二几路劈来。胡玉只感脸上被刀风裹得隐隐作痛,对方刀势之快狠,内力之强盛,实是令人悚怂而见。无遑多想,身形向后疾纵,同时一招“水银泻地”,颤起数十个剑尖,插缝而刺。这一急退疾刺,几乎同时相产,也是他使出全力而为。暗想这人怎如此狠毒地突施杀招?这头名品职我本看得极淡,何苦如此狠残相攻?见他出手狠毒,也不禁心中大怒,又想只有如此,才可正式验证本身的武功进展何如,至于武状元一衔,却视为粪土。
胡玉平素极少与人交手,可说经验浅寡,好是胆量硕大,不生怯惧,虽临劲敌,仍稳之若素,毫不慌乱。心想若胜了,宁可这名武状元不要也行。这一豁开心胸,抖擞精神,将功力运至六成,只见剑尖若百蛇吐芯,剑身“嗡嗡”之声大作,功技已挥极限。
邓杰见胡玉能躲开第一招,心中大讶,这一见他招法波澜老成,功力大盛,且每招每式皆克对自己的刀法,心里更将震骇。
胡玉也见对方的刀法奇特诡异,好似每一招均可提前攻向自己欲出的招数中来,然而又有多处仿佛与自己的招式雷同,且其直接了断,非比自己的招数冗繁,不由甚感诧异。
邓杰对此亦有同感,只是胡玉的剑法拣“卜算剑法”的主精之处加以融汇变创,是以如曾习过“卜算剑法”的人也一时难以奈何。
两人刀来剑往,身欲离地,越打越快。邓杰每一刀劈出,皆如雷电翻滚;胡玉每一剑刺出,均若柔云托日,宛如是将日光纳入绵云里。双方使有十多个招式,却均大同小异,突地刀剑相撞,只听一声闷响,震耳欲聩,却非平常刀剑相碰之声响亮,但这沉闷之声较亮脆之声更愈昏脑鸣耳。
邓杰感觉对方的柔力绵韧,单刀好象是劈入水里,永不至底,又突生一道极软极韧的阻力把力道弹开,直感手臂酸麻,臂骨象被什么闪了一下,心里又是惊骇。
胡玉刚才那番兵器相撞,右臂则被震得疼痛难当,心道这厮的内力竟这等刚猛,若兵刃再撞两下,手中之剑不当场断裂,也要被震得脱手飞出。
众人见这场争斗实为生平仅见,一时之间,竟忘了鼓掌喝采,皆瞧得瞠目结舌,悠然神往。那前六名此时均在场内,见他俩这等刀法剑术直是惊神泣鬼,玄妙难言。暗骇自己没伤在这二人刃下,已是万幸之郅。自己的这点功夫于人家而言,实属布鼓雷门,不值一哂,能挤入前八名之列,已算老天打盹,皇恩浩荡。尤其马亮,更感惭愧,心想自己的“马家快刀”,若与人家相比,简直为戏儿的伎俩。众人直感其中有许多死招绝无补救之法,可这补救之法竟在此间莫明其妙的神奇出现,而且所攻的方位以及剑法的变幻无方,无不令人迷离费思,扺掌叫神。
这两人皆用的是天下至巅的刀术剑法,其中的玄深精微之处他俩也没浸入内髓,只是略达腠里而已。场间真正见识过上乘武学之人,可谓凤毛麟角,乍见这等技艺,自是要惊天叹地。
虞允文一生戎马,指兵挥阵,也甚通一些武学,见他二人刀剑功夫之神奇,心中亦讶叹不止,暗道:“中原武林果然苗秀倍出,若均能来效命于朝廷,天下何阻不破?”
此时两人已战了四十多招,仍是难分胜败。邓杰狂催功力,大有开山破石之威。胡玉虽说稍可窥破对方后招,但人家招势紧疾,不容他伺机所乘。若一味去攻,刀剑必会又相碰撞,于是尽采轻灵闪避之法守而兼攻。
邓杰见他不敢相撞兵器,暗想:“自己刚才虽被震得手臂麻软,对方想必受震比我还要厉害。”想及此,一招“绕鞭式”,回绕砍来。胡玉知道上左一刀后,下右一刀立必砍来,心想:“这明明是路剑法,他为何演入刀里?这人究竟系谁,竟深知和精通柔云剑法?此人难道是我爷爷军中烈友的后代?跟我爷爷学会了柔云剑法后,再演变刀法里不成?若如此,应有些缘源故谊,但这人又为何对我屡施杀招?其势之狠,绝非单为夺魁而。”
这招乃为邓杰进身而力攻,其势可辖一丈之远,极为厉害。胡玉战得已疲,再加上不敢放胆与对方抗衡内力,情境渐处劣势。退后半丈,闪开第一刀,邓杰如鬼相附,第二刀早已横腰砍至。胡玉算出第二刀之后,必会反刺一刀,此乃柔云剑法的第二十一招,称作“红白各半”。意思是说刺入胸膛后,兵刃的一半有血,一半没有。当即迎刀虚刺一剑,紧又向邓杰当胸“膻中穴”直刺。
胡玉这招果然算准,邓杰见他迎腕刺来,当下不等第二招使老,猛一反腕前推,欲以刀尖刺入对方胸口,正是那招“红白各半”。
这时胡玉也已挺剑直入,只听“铮”地一声亐,那剑尖正迎刺中刀尖上。
众人见了这种万难有一的巧合,无不惊异,更为惊险是那柄刀的整个刀口呈半环弧形,居然能相互犄住,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胡玉和邓杰两人亦为大惊,心想若非这两尖相抵,恐怕两人必有一人死伤。若以招式而论,胡玉招在前,邓杰则改招后,虽是后,但度要比胡玉快捷。
两人刀剑相抵,谁也不敢先抽闪,唯以内力相拼。胡玉功力不如邓杰纯厚强盛,只感膀臂奇酸特痛,额头汗珠滚落。手中之剑已变成弧弦之状,再过片刻,非剑断胸透不可。邓杰脸上亦有微汗涔出,但那把刀却依如原状,虽然刀不似剑那般易弯,但从刀的渐进以及剑身的弧度则可判出胜负。
胡玉心想自己已经落败,可对方竟无饶罢迹象,好似此间不是在比武,而是在两命相拼,落个鱼死网破或你死我活,如有彻海深仇一般。他此时不敢出声认败,恐出口说话会功力走散,只觉对方的力道有如海浪,一波一推,实难再抗。心中暗怨诸考官为何还不下令罢斗,敢莫他们真的枵腹不通武学?
正当胡玉之命不绝一缕时,猛听半空中一声大喝,其声如雷若炮,由远突近,浑场为之震骇抖颤。只听空中一人叫道:“胡兄弟,愚兄来迟,这厮交与我来打!”话声未落,只感上空有道极猛的滔天巨力袭至,“当啷”一声脆响,两把兵器竟同时受震断裂,二人也遂被这股大力推开丈余。
邓杰心中震骇,借这股掌力向后又倒纵丈余。刚想细看来者系谁,但见那人迅近眼前,出掌攻来。邓杰无遑去躲,亦疾出两掌。只听“轰”地一声闷响,邓杰被震出丈外,直感腑脏翻滚,浑身炙热,双膀如同散了架一般。那人也被邓杰的掌力震退数步,口中说道:“唷,还真有两下子。尔等莫逞脓包,再接我一掌!”话声甫落,身子腾空飞起,有如一头巨鹰向邓杰扑击。
胡玉此时已看清相救自己之人,不禁惊喜万状,若欢若泣地叫道:“皮大哥!”
这空中的不之客正是胡玉的挚友皮不愚。
邓杰见皮不愚直若天神,其身距己丈外,而他那股掌力却如波涛涌至,烁人欲焦,心里大是恐骇,立即又疾身后纵,从一名武生腰间抽下一柄长剑。
皮不愚哼声冷笑道:“本想留你这恶贼一命,不料竟敢以剑敌我。”言声不止,身形如电,左掌一晃,右拳从底翻出,直击对方面门。邓杰见拳势如山,挺剑直刺右腕,剑至寸肤,忽又上挑刺喉。
胡玉想出声叫破,已然不及。皮不愚本想右拳击出,以左掌拍剑,不料人家好似早已料中一般,这招竟受滞僵滞。
然而皮不愚武功修为已大进三年之前,只听他大叫一声:“好对手!”左掌迅极翻出,竟把剑身抓住,“当”地一声,已将长剑扭断。邓杰大惊失色,仍以半截断剑前刺。皮不愚左掌一挥,又声脆响,将这半截剑又给齐柄佛断。虽两次把剑震断,但他左手也被划破,流出血来。
这邓杰也是内力纯厚,自是不同常人。皮不愚见自己左手受伤,心中大怒,一声暴喝,直若焦雷贯耳,场上众人大多被震得口吐鲜血,耳膜破裂。邓杰也被震得双眼模糊,脑袋晕,吓得提气便逃。皮不愚哪里肯舍,附影追袭。
此时,近百名宋兵持刃入场,围杀皮不愚。邓杰慌向众兵处逃,皮不愚腾空一跃,已拦在前面冷道:“你把我的手刺伤了,还想走么?”
邓杰颤道:“这位英雄,在下不知何时冒犯于你,为何前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