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这边劝人多喝几杯,那边让着人吃菜,乐得合不拢嘴。
丫鬟虽然着急,可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郑夫人。好容易见郑夫人坐下,身边又被旁人在,丫鬟赶紧走过去,悄悄说了阿美的事。
郑夫人沉着脸思量,新房肯定不能让小厮进去,要是让婆子去,没有五六个婆子根本制不住阿美,到时候拳打脚踢的砸坏东西不说,没得传出去被人笑话。最好是哄阿美吃几杯酒,等她醉了抬出去……不行,阿美吃了酒就吐,吐脏喜房也麻烦。
郑夫人皱着眉头道:“先让她在那儿,不用招惹她,等睡了再说。告诉三奶奶,别跟个傻子一般见识……喜宴一时半会散不了,显哥儿等会才能回去。”言外之意,耽误不了洞房就行。
宋青艾听了丫鬟的话,心里又气又恨,自己日赶夜赶绣的锦被还得让傻子先睡,这是什么理儿,可她又没法跟别人说。
郑夫人特地嘱咐她,别跟傻子一般见识。
不跟她一般见识,不跟她一般见识……宋青艾缩在床边,默默念着,不忿地看着阿美在床上折腾。
约莫等了大半个时辰,宋青艾昨夜没睡好,白天又劳累了一天,便觉得头似乎抬不起来般,昏昏欲睡。
正迷糊着,忽然听到蔷薇清脆的声音,“世子爷回来了。”
宋青艾一个激灵站起来,恭敬地迎上去,许是走得过急,站定时就停在郑德显面前,他身上的酒香混合着好闻的熏香就直直地扑过来。宋青艾直觉得心又开始跳得混乱起来,脸也热得发烫。
郑德显见她离自己那么近,顿时心生厌恶,又见新房点着艳俗的红烛,桌椅搭着大红的锦缎,床上挂着大红的帐帘,整个屋子全是恶俗的红色,更是不喜。
唯有见到锦被上四仰八叉的阿美时,郑德显的脸上才露出些微喜色。
郑德显只想娶个媳妇回来应付郑夫人没完没了的唠叨,根本没想过洞房,也完全没有兴致没有能力洞房。
在外间招待宾客时,他想不如借酒醉糊弄过去算了,没想到顺义伯看得严,不许他多喝,以免误事。
宾客也都心知肚明,洞房花烛人间极乐,不会成心灌醉新郎官,害人家不能洞房。
故此,郑德显并没喝多少,心里清明得很,正犯愁,瞧见了阿美。
那一瞬间,郑德显就像见到了救星,笑容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
宋青艾见到郑德显脸上清贵高雅的笑,心头一阵激动,他笑得这般开心,定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强压下心头的欢喜与雀跃,轻声道:“妾身伺候世子爷更衣吧?”伸手去解他衣衫的束带。
“不用,”郑德显闪身躲开,快步走进了净房。
宋青艾不死心,挪着小碎步,追到净房门口,隔着帘幕,再问:“妾身伺候世子爷沐浴?”
郑德显闭下眼,忍耐着道:“不必!”
宋青艾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听出他声音里的无奈,反而听着里面“哗啦”的水声,想起早晨自己沐浴时严妈妈的教导,越发紧张。
屋内火盆生得很足,宋青艾两手交握着,几乎能感到掌心微微的汗湿。
有丫鬟悄声进来看了眼,指指床上,问道:“阿美还没睡?”
蔷薇无奈地摇摇头,“还精神着。”
丫鬟露出个同情的笑容,“等睡了到外头唤我。”
蔷薇急忙答应了。
少顷,郑德显洗罢出来,换下了适才大红的喜服,换上了平常的素白中衣,甩了甩半天的头发,径直上了炕,半眼都没看侍立在净房门口的宋青艾。
因是冬天,炕上铺着厚厚的棉毯,上面又是一层锦缎。郑德显打开炕柜,抽出床棉被,展开躺下了。
宋青艾站在屋子当间,想了想,对蔷薇道:“你们歇息去吧。”
蔷薇跟紫藤不到卯初就起了,站了一整天,早已疲乏不堪,忙不迭地下去了。
宋青艾看着喜床上,仍精神抖擞的阿美,又看看炕上已侧转身的郑德显,不知何去何从。
有心去炕上,可她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没法太奔放。
可要在床上,却是心有不甘。
这是洞房夜,还不曾行过周公之礼。
宋青艾磨蹭着坐到床边,只盼着阿美快点睡,快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