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针一般尖细的东西扎进她的身体,宋青葙奋力睁开眼睛,只见到光影斑驳,人形晃动,却辨不清身之所在,面前又是谁。
有人扳着她的腿,有人按着她的肚子,有人掐着她的人中……她们都说着同一句话,“秦夫人,用力啊,用力。”
宋青葙没有力气,她的力气已经随着嘀嗒的秋雨流走了。
宋青葙困倦得只想睡去,睡去,再不醒来。
可又有针扎进她的手臂,扎进她的腹部,扎得她很痛。
宋青葙恼怒地睁开眼,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
先前那个声音又在喊,“用力,用力,看见头了,再用力就出来了。”
宋青葙本能地随着那个声音,憋足力气,然后下沉、下沉,接着肚子一空,伴随着身下撕裂的剧痛,有东西喷涌而出。
宋青葙再度陷入了昏迷。
这一觉睡得真是长。
宋青葙又看到了三月的桃花,灼灼其华,母亲站在纷飞的花瓣中,爽朗地笑。
“娘,”宋青葙呢喃着,想跑过去看个究竟,可双腿像是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宋青葙大急,嚷道:“娘……”
就听到耳边有欣喜的声音传来,“秦夫人醒了?”
宋青葙缓缓睁开眼睛。
雕着万字不断头花纹的拔步床,绣着修竹的素纱帐子,再看过去,是两个穿着官绿色比甲的宫女。
难道还是在宫里?
猛然感觉自己的肚子扁了下来,宋青葙惊恐地问:“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圆脸宫女端着碗乳白的汤汁过来,笑道:“孩子在皇后娘娘那里,奴婢这就回禀娘娘。秦夫人先把药喝了吧?”
宋青葙狐疑地看着她,“是什么药?”
圆脸宫女道:“李太医开的方子,说是固元补气的。”
另外的长脸宫女也走过来,温和地说:“秦夫人且莫担心,皇后娘娘是怕孩子日夜啼哭,扰得夫人不能好好休息,才抱走的。等夫人身体好了,自然还要抱过来。”
自己现下是在别人掌心里捏着,而且身子确实虚弱,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处,倒是照宫女的说法,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想到此,宋青葙微微笑道:“我是担心皇后娘娘受累。”
长脸宫女心知肚明地笑笑,“夫人的千金倒是有福气,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因宫里没有备着奶娘,夫人又昏迷着,皇后娘娘特地让人找了头奶羊,就养在慈宁宫外面的空地上,隔两个时辰就去挤点羊奶。”
宋青葙闻言,鼻头莫名一酸,眼圈便有些红,低声道:“把药给我吧。”挣扎着起身,却觉得腿间痛得厉害,像夹着无数尖厉的碎瓷片一般。
长脸宫女连忙扶着宋青葙肩头,让她斜靠在靠枕上,圆脸宫女端着药碗坐在床边,显然是想喂她。
宋青葙不好意思地说:“不敢麻烦两位,还是让我的丫鬟来吧。”
长脸宫女笑道:“秦夫人不必客气,皇后娘娘特地让我们服侍您。”
宋青葙也笑,“我自己来。”
圆脸宫女便不客气,将碗递给她。
宋青葙存着早点好的心,也不顾汤药的苦涩,闭着眼一口喝了。
圆脸宫女取过备好的酸梅让她含着。
宋青葙连忙道谢,又问:“我那丫鬟现在在哪儿,我能不能见见她?”
长脸宫女便道:“待奴婢请示过皇后娘娘才能答复夫人。”
宋青葙点点头,长脸宫女曲膝福了福,走出门外。
没过多久,有女官进来道:“皇后娘娘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皇后怀里抱着只宝蓝色襁褓沉稳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