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府消息灵通,朱瞻墉半日光景已知朱瞻基去向。得悉其领兵南下,且欲沿海而行,他立时取图详查。
他在图册中寻觅片刻,恍然悟出朱瞻基的目的地:“天津卫呵,妄想率十万人航海,美梦倒做得挺妙,只可惜,你逃得了么?”
朱瞻墉指点地图上的天津卫,冷笑连连。朱瞻基率十万雄师南下,若非前往天津卫觅舟出海,朱瞻墉想不出他尚有何处可去。南下之路实难通行,纵有十万城防营及燧发枪,欲直趋南方,犹如登峰造极。
朝廷令下,朱瞻基的十万兵马每过一城,必受阻挠,正如他回京时龙骑军的经历。念及此,朱瞻墉毫不犹豫,即刻传书于朝前进发的龙骑军。
随后,他与朱高炽略作交代,便带领亲卫离京,直奔天津卫。
此刻,龙骑军仍驻留顺德府,仅与天津卫隔一河间府。顺德府指挥使接到朱瞻墉自京都发出的朝廷文书,不假思索,立即放行。于是,龙骑军夜行疾驰,越过河间府,直指天津卫。
此时,天津卫的造船工坊已陆续自南京迁至,一座座工坊拔地而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众多工坊守卫。他们原为南京城防营,经朱棣批准,尽数调至天津卫,成为天津卫的新城防营。总计约五万人,分驻各造船工坊。
朱瞻墉速致信天津卫各工坊,令城防营除留必要守卫,其余人集结,协同天津卫驻军共同戍卫。
朱瞻基率十万人星夜兼程,抵达天津卫时,面对的是一座守备严密,兵员逾八万的坚城。见此戒备森严、严阵以待的天津卫,朱瞻基面色铁青。
朱瞻基身旁的陈宽同样神色凝重。他们日夜兼程,赶在朝廷消息传至天津卫之前,欲南下夺船出海。岂料,迎接他们的是一座兵力逾八万,装备完备,戒备森严的天津卫。
对面近五万大军皆手持燧发枪,阵型严整,纪律森森,显见是一支精锐之师。另有三万余人,虽无燧发枪,却倚仗城池,持火铳、弓弩,严守城墙。更有八门红衣大炮已架设完毕。
面对此情,十万大军欲攻克天津卫,难度甚巨,非一两日可成之事。
陈宽望向朱瞻基:“殿下,如今该如何?打,还是走?”
朱瞻基咬牙切齿:“好一个朱瞻墉,他算准我将至天津卫,竟如此迅速调动大军。”
朱瞻基对陈宽言道:“你以为此刻尚有退路?此刻离开天津卫,我们将举步维艰,且能往何处?除了大海,他处皆是绝境!”
“故而无从选择,唯有强攻!拿下天津卫,方有生机,退一步,便是滔天之祸。”
陈宽闻言,不再迟疑:“好,那就打!”
朱瞻基沉声道:“打,唯有打!”
一场激战在天津卫爆发,京城十万城防军与南京调来的五万天津城防军,于城外展开旷世之战。
与此同时,距天津卫不过数十里之地,朱瞻基与四万余龙骑军汇合。在朱瞻墉率领下,龙骑军昂首阔步,直奔天津卫。
天津卫城外,陈宽指挥十万城防军摆开阵势,一如在京都演练的三列横排,有序朝天津卫推进。
对面,五万大军亦布下阵势,只是天津城防营未如陈宽部下般列三排,他们分为五个横排,每排万人,列两列。随后,五排间拉开一段距离,迎向叛军推进。
双方推进至一定距离,尚未交锋,天津卫的八门红衣大炮便已轰鸣。
“轰!”
“轰轰轰!”
八炮齐鸣,声震天际,在叛军阵中炸开。虽八炮对十万叛军的覆盖有限,但也打乱了陈宽部下的阵脚。
同时,天津卫城防营五万军士率先排枪射击,陈宽的十万叛军亦立刻反击,双方互射,战事胶着!
天津卫的城防营,虽仅五万兵马,布阵五横,然四横如双雁交颈,呈八字形,交错布射,攻势纵横交错。唯中央一横,如长虹贯日,平射而出。此阵法使得箭矢交织成网,火力覆盖无遗。
相较彼岸,敌军十万,三大横排,三段射击,威势赫赫。然我方之火力,显然更胜一筹,压得陈宽叛军难以寸进。每向前一步,皆有无数人倒下。天津卫城防营虽亦损失惨重,但相较之下,陈宽麾下伤亡更为惨烈。加之八门红衣大炮轰击,无论士气还是火力,局势对我方不利。
朱瞻基坐镇中军,审视战局,心中权衡双方优劣。开局受挫,于朱瞻基而言并无大碍,毕竟人数上我方占据优势。即便初战失利,亦不足以动摇大局。然朱瞻基内心忧虑,时间紧迫,若不能速取天津卫,朝廷追兵一至,前后夹击,这十万大军恐顷刻瓦解。他此刻只望陈宽不负多年期望,一战成功,赢得逃亡海外的时间。
“轰!轰!轰!轰!”火枪之声响彻战场,比密集的鞭炮更为震撼,未曾间断。双方均有伤亡,但皆奋力向前,无人后退,无人逃离。朱瞻基一方以人数取胜,陈宽部下坚信无逃遁之必要。战场上生死寻常,只要尚在承受范围之内,无人会选择逃跑。天津卫城防营五万将士,从未有过逃意,自成军以来,骨子里便充满傲气,唯龙骑军令其敬仰,其余无人能敌。
激战正酣,天津卫城防营突起冲锋。陈宽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此对射之际,竟敢冲锋,无异于自寻死路。若对方依阵而退,尚有周旋余地,如今冲锋,陈宽视其统帅为愚不可及。然下一刻,冷笑凝固在脸上,敌军竟一个个消失,而枪声依旧自那片区域传来。
细看之下,消失之处竟是条深沟。敌军士卒伏于沟中,持续射击。陈宽顿时惊愕,此种战术在京师从未见过。不仅陈宽瞠目结舌,朱瞻基亦是惊诧不已。未料敌方竟挖出如此深沟,士兵趴于沟中,火力不减,而己方火力大多落在地面与沟上土丘。此刻,他们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如此战况,别说十万,便是百万大军,也无法伤敌分毫。“撤退!撤退!”朱瞻基果断下令,以免徒增伤亡,必须另谋对策。命令下达,立即执行。陈宽亦下令撤退,然而事与愿违,天津卫城防营将士跃出沟壑,紧随其后追击。陈宽组织反击,他们又迅速退回沟中,借助沟壑躲避火枪弹丸。
双方你来我往,反复四五次。天津卫城防营如狗皮膏药般,进退自如,难以摆脱。陈宽气得几乎跳脚。朱瞻基察觉如此下去,恐败局已定,士气明显下滑,已有崩溃迹象。若无解法,天津卫未克,大军先溃散。此时,他瞥见身后堆积如山的粮车,那是出海后海上储备的粮草。
望着粮车,他灵机一动,立刻喊道:“来人,将粮车推向前线。”陈宽闻言,看向粮车,眼中闪烁光芒。此时已顾不得粮食损失,唯有取胜!“来人,将粮车置于前排,众人躲于粮车之后,继续前进!”
陈宽之令下,近千粮车被推至前线,形成一道粮车防线。叛军们猫腰藏于粮车之后,时而透过粮车向沟中敌人射击。此举果然遏制了城防营的攻势,粮车如山,挡住了一颗颗飞来的弹丸。
见陈宽叛军推着粮车逼近,天津卫城防营毫无惧色,纷纷在火枪上装上刺刀,静待敌军靠近。双方距离不足五十米,沟中将士毫不犹豫跳出,向近在咫尺的叛军发起冲锋!“杀!!!”
怒吼声中,两军展开激烈的肉搏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