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异立刻睁开了闭着的三角眼,终于撕掉了慈悲相,怒目盯视着我,带着几许慌乱、几许惊愕,问:“你都知道啥?”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叫道:“我晓得你们会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听我这么说,孟宪异刚才的惊诧反而消失了,他又重新镇静下来,压低尖嗓子,对我威胁道:“柳韵哪,就这么地儿吧!俺已经够闹心了。你可别再扯啦。”
我一点没畏惧,怒气逼人地问:“告诉我,那钱是不是你给的?”
孟宪异的三角眼狡黠地转着,沉吟了片刻,一字一顿地糊弄我:“过去的事儿,你就让它过去吧!何必要苦苦扯这个,让死去的人闹心,不得安宁呢?”
第四十一章 荒草萋萋悲煞人(2)
我没退让:“死者不明不白才不得安宁呢!如果方子洲活着,如果他晓得那钱不是我的,他也一定会向你问个明白!”
“咋整呢?”孟宪异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德行,劝慰我,“如果方子洲活着,他除了不让你问那钱之外,还一准儿不让你再扯啥探寻黑幕的闹心事儿。”
“放屁!”我大骂一声,怒火也终于找到了喷射的出口,“你!王学礼,还有赵自龙,都不会好死!”说罢,我转身就走。孟宪异要追上来,但是,他发现远处又来了扫墓的人,便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压着嗓子喊道:“柳韵!你可别再意气用事!你可别再瞎扯啦!”
见我没停步,也没回音,他继续压着嗓子喊:“你要相信国家机关!你要相信邪不压正!”
晚上,我遛“方义”回来,刚进门不久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方义”立刻“汪汪”大叫着扑到门口。
“柳韵哪,咱俩还得一块扯扯,唠会儿嗑儿。”分明是孟宪异的声音。
“没啥子可扯的,更没啥子嗑可唠!”
“咱俩曾经有过去,咋就不能有未来?”
“我从来就不想把与你痛苦的过去再顺延成能看见你的未来。”听孟宪异又提起在大学时期的不愉快,我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许多事儿你都误会了。许多事儿你都看得太简单了。这样越扯,就越闹心!”
“我永远也不想听你再说。你走!你要是不走,我就放狗出去!”我简直对孟宪异怒不可遏了。“方义”也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硕大的身子扒在房门上,“嗷嗷”地怒吼着,随时等待着我放它出去与孟宪异进行肉搏。
“唉,今天就这么地儿吧!”孟宪异没办法,只得留下一句“你千万可别轻举妄动”,就灰溜溜地走了。我抱着“方义”的头,在它的脑门上连亲了几下,为它帮我迎来的胜利,几乎要欢呼雀跃。
但是,我的心里明白,我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孟宪异现在还是公司的领导,我又还在公司打工,他早晚还是要找麻烦的。因此,我暗暗地提醒自己,不能再等待了,我一定要尽快把方子洲留下的材料送到有关部门去。
为了避免不测,我没停留,立刻出门。先把全部的照片、录音带、录像带隐藏在发现方子洲断手的蒿草间。非常奇怪的是,在我挖坑埋东西的时候,远处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方义”立刻扑了过去,可没一会儿,它就又一声不响地回来了,大尾巴左右地摇摆着。看来,他遇到的不是这儿的生人或它认为的坏人。
而后我连夜赶到了城里。在一个就近的网吧里,从一家知名的软件网站上付费下载了一个电子邮件群发软件。这个软件可以以每秒十封的速度自动向指定的信箱发送信息。于是,我把方子洲《“噬金案”调查》的电子文本拷贝到这个软件的E…mail发信箱里,并注明这个材料的附件:那些照片、录音带、录像带的隐藏地点。之后,我把这个邮件的自动群发时间定为七十二个小时之后。这样,如果我在七十二小时之内受到了孟宪异之流的加害,他们的罪证同样可以在七十二小时之后,覆盖全中国,乃至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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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钱网恢恢(1)
一早,我照常带“方义”遛了早,又打发完了它的饮食,就带着一份复印的《“噬金案”调查》,起程到了京兴市公安局,问讯方子洲案件的进展情况。
一名负责接待来访者的男同志先看了我的各项证件,而后,很认真地告诉我,方子洲遇害案,已经由接案的公安局移交京兴市安全部门办理了。
我惊诧了:“为啥子?”
他回答得异常简约:“上级安排。”
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拿出了那份复印的《“噬金案”调查》。他一边听着我的简要叙述,一边用眼睛上下左右地审视着我。我的案情叙述完毕之后,他立刻派了车,并随车一起把我送到了京兴市安全部门。他告诉我,是一个姓汪的女警官专门负责这个案子。
“女警官?姓汪?”我诧异了,怎么一到执法机关就遇上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姓氏?我对这位男同志追问了一句:“这位姓汪的女警官不会是从美国学习回来的吧?”
他倒比我更诧异了,警觉地反问:“你和汪警官认识?”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在薇洲认识这样一个人。”
他见我这样说,脸上表情立刻复杂起来,眼睛重新在我的脸上审视了一下,没说话,就把我带到了汪警官所在的办公楼层,指着一个微开的门,说:“你进去吧,我已经和小汪电话联系好了。”一直看着我进了办公室的门,他才回去。
虽然已经有了那位男同志的认可,我依然是轻轻地很有礼貌地敲了门。我的心里很是忐忑不安,怕真的遇上薇洲的女警官,怕她没下文的办事作风耽误了我的复仇大事,还怕自己第一次与安全部门打交道,出现一些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比如,我和王学礼的关系;比如,我和章亦雄的关系;甚至,我和方子洲的关系。
办公室里没人喊“请进”,不一会儿,门却轻轻地自己开了,一个身着便装的女同志迎出来。她的身材娇小玲珑,脸上的皮肤很细腻,不等我惊叹一声,她就先开口了:“柳韵同志,咱俩终于又见面了。”
我实在没想到,也实在不情愿,安全部门负责我这个案子的人还是薇洲那个姓汪的女警官!她真的又从薇洲市公安局调到了京兴市安全部门。我感觉出了这个汪姓女警官的不一般,她竟然像影子一样地跟着我,从薇洲最基层的派出所,调到了薇洲公安局,又从薇洲公安局调到了京兴市安全部门。难道这些部门也有许佳佳一类坐着直升机升迁的庸人吗?
见我欲坐又起、欲言又止的样子,汪警官笑了,玩笑道:“没想到遇上的又是我!对吧?可公安局一打电话过来,我就知道来的是你。”
我看着汪警官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依然情绪复杂,感觉无话可说。但是,不开口又感觉尴尬,就声调冷冷地问:“方子洲遇害的事儿,有线索了吗?”
汪警官麻利地给我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把我热情地按在了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而后,自己径直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拿出接待记录本,持笔,一对杏眼盯视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