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市长平时在酒店会见和宴请客人,当然都是堂而皇之地乘坐大堂的电梯。但是,到了晚间的私下活动,就要从后门乘坐这个躲人视钱的小电梯。担任守卫的两个保镖见到徐市长大驾光临,慌忙躬身行礼,不约而同地齐声唱颂:
“徐市长好。”
紧接着打开了电梯的门。
徐市长睬也不睬,昂然走入电梯。
电梯稳稳爬升,须臾跃至八层。电梯门无声打开,出口两侧仍旧站立着两个黑衣保镖,又是双双躬身行礼:
“徐市长好。”
徐市长还是不理不睬,昂然而出。
八层别有洞天,满眼的鲜亮豪华,更有一种幽邃的静谧。徐市长踏着厚软的地毯,路径轻熟地走向楼层深处。
八层深处的一间小会议室里,烟雾弥漫。郑氏兄弟对面而坐,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着深色制服的警官——此人是南州市公安局长宋坚,一个面色阴沉的人物。
室内的气氛似乎有些不愉快。
郑天龙满脸不悦,冲着弟弟郑天虎严肃地责斥:“我对你讲过多次了,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要注意自身形象,别总把自己打扮成黑社会的样子,尤其是面对媒体出镜的时候,更要注意影响。你看看刚才播放的新闻,本来是宣传自己的好事,可你和手下的那副德性,像什么样子!”
“大哥,你总是看我不顺眼。”郑天虎咧着大嘴,“这年头,神鬼怕恶人,这也是形象工程。”
“虎老弟的形象工程算得上咱们南州的一道风景。”宋坚不阴不阳,“比我们这些人民警察还要威风。”
“你少提你们那些狗屁警察!”郑天虎不买账地瞪起眼睛,“实话对你说,也就是现在咱们变成哥们儿了,不然的话,就冲你这一身警服也休想登我的门。”
“不可无礼。”郑天龙恼怒地指着郑天虎,“你给我记住,对宋局长说话要客气些!”
“没关系。”宋坚大度地摆摆手,“虎老弟年轻时受过太多的刺激,对我们警察积怨太深。”
郑天虎望着强制自己的大哥,无奈地屈从。
这个郑天虎比大哥郑天龙整整小10岁,从小娇生惯养,纵情无度。长大以后横行乡里,称霸一方。常常纠集一伙小兄弟滋扰社会,打架斗殴,偷摸掠抢,无恶不作,因而成了公安局的常客。冰凉的手铐,无情的铁窗,在他的心中埋下了深深的仇恨。后来,大哥郑天龙鼎力提携,步步搀扶,才促使他逐渐脱离了市井流氓的生涯,又经过多年的财富膨胀,如今变成了南州市头把交椅的商贾大亨。而实际上,他不过是徒有虚名,金冠集团的大小事务和商业运作,都是由大哥郑天龙伙同徐市长和几位利益相关的头面人物在幕后谋划制定,他仅仅是出面实施而已。因此,尽管他财富如山,自身素质却是难有长进,再加之匪性不改,实在无心也无力料理集团的经营业务,反正有大哥垂帘听政,一切依计而行便是。他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组织和操纵“黑色团队”,以铁血手段为自家的财富大厦保驾护航。目前,他手下有几十号铁杆弟兄,一个个训练有素,心毒手狠,稍有不从者便会突降血光之灾,成为南州市人人畏惧的虎狼之凶。他骄横狂妄,目空一切,唯独对自己的大哥敬畏有加,一则手足情深,长兄如父;二则恩同再造,刻骨铭心。况且,自家的财富大厦全要靠大哥一手擎天!
说话间,徐市长推门而入,大刺刺地摆了摆手,然后当仁不让地坐在中间位置的沙发上。郑氏兄弟仅仅是笑脸相迎,只有宋坚慌忙站起身,等徐市长坐定之后才重新坐下。看得出,郑氏兄弟对徐市长无须过多礼节,而堂堂的公安局长却是不敢造次。
“你们在讲啥子呀?我在门外听见很热闹嘛。”徐市长点燃一支“中华”烟,操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笑着问。
“市长大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呀。”郑天虎像是看到亲人,故作满脸的委屈,“我大哥和宋局长联手欺负我,说我是黑社会。”
徐市长见怪不怪:“啥子黑社会白社会,我们要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全色的社会。”
“精辟。”宋坚不失时机地恭维,“徐市长高屋建瓴,一言以蔽之。”
徐市长转向郑天龙:“你这个龙老大,思想观念要更新嘛,不能以旧的眼光看待新的事物。”
郑天龙辩解:“我是要求天虎和他的手下注意公众形象,顾及社会影响。”
“啥子社会影响。”徐市长十分不屑,“我看虎老弟的创意很好,这么大的产业集团,耍耍威风还是要得的。”
郑天虎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郑天龙无奈地苦笑:“你这位大市长这样宠惯他,他就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宋坚也表示忧切:“社会影响是小事,千万不能再捅出大漏子。”
徐市长点点头:“宋局长说的对,虎老弟要对手下严加管束,不能再闹出春节前那样的事端。”
郑天虎连连点头。
春节前,金冠集团下属的建筑公司发生了外地民工集体追讨拖欠工资的事件,郑天虎不但分文不给,还率领手下的弟兄对民工实施弹压,而且对领头闹事的人进行了“特别关照”。结果,手下的一位弟兄出手太狠,给当事人造成了重伤,送医院后不治身亡。此事激起了广大民工的愤怒,在死者哥哥的带领下声称要抬尸游行,一要追讨工资,二要严惩凶手!郑天龙被逼无奈只能亲自出面安抚,不仅如数发还了拖欠的工资,还给每个民工发放了一笔数目不扉的过节费。对死者家属更是百般抚慰,最后还是破财消灾,用钱封住了死者家属的嘴。缮后事情也费了许多周折,多亏了宋局长大力周旋,定性为工伤致死,劳动局出具了鉴定报告,公安局也出具了相关证据,死者的哥哥在金钱的诱惑下,最终在工伤事故鉴定书上签了字。为此,金冠集团付出了数百万元的代价,惊动市里多个部门齐力协调,总算是大事化小,有惊无险。
“这件事情有没有反弹呀?”徐市长有些不放心。
宋坚显出几分不安:“据说,那些民工把此事上诉到了省里,引起省公安厅和省劳动局的关注,传言已经派人来南州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