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的确是承恩公写的,但意思却是永宁帝的意思。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永宁帝还在乾清宫跟郭贵妃卿卿我我,准备手牵手出席宫宴。
得知郭汜达带兵逼宫,已然杀进宫门,一身盛装的永宁帝简直难以置信,旋即吓得屁滚尿流,第一个反应就是……逃!他自己一个人在禁军的保护下逃!
然后他真拔腿就跑。
饶是郭贵妃早就知道永宁帝靠不住,但丢下她扭头就跑,还是让她错愕了一阵子。
稍微冷静一点郭贵妃转念一想,永宁帝这昏君靠不住,她便宜爹郭汜达一样指望不上,她得自救!
幸好这样的时候仍旧有若干心腹愿意听命于她,这心腹便带了她的求救信趁乱出宫找敬文侯小儿子颜端去了。
敬文侯一家子还是很容易找到的,旌旗猎猎,军容整齐,连郭家军王家军都要小心翼翼绕着走的就是。
却说郭贵妃的心腹顺利找上颜端,本来抱着极大希望,哪里想到颜端小少爷不知怎么地犯病了,不肯向敬文侯求助,而是只带上他自己的五十亲兵,让这心腹带路……
这心腹感觉不太妙,但敬文侯的小儿子可不是谁都敢动了,他能带回救兵,对贵妃也算有交代了。
随后颜端在皇宫西门外和亲姐姐碰了面,无论如何不肯跟亲姐姐走,一意孤行非得要靠自己找到郭贵妃。要不是奉命跟在颜端背后的探子告诉颜韵,侯爷想让小公子受点教训,颜韵准把小弟弟打晕卷包带走。
与姐姐道别后没多久,颜端便在皇宫北面,原本驻扎禁军之处找到躲藏在此地的郭贵妃,只是三人来不及诉什么衷肠,就让匆匆赶来的王皇后给扣下了——此时倒向敬文侯的宫女、内侍、大内侍卫和禁军早都护着颜韵出了皇宫。
承恩公及时带着王家军前来与王皇后汇合,与郭汜达对峙片刻,两方人马便达成了默契:承恩公带人往北面徐徐退去……
承恩公他们刚刚出城,就见到了等在城外……也就是等勤王之师到来的永宁帝。
永宁帝只见到承恩公,没见到敬文侯,又听说敬文侯的小儿子肖想贵妃,而贤妃早早离宫,之前满腔的惊惧悉数转为怒火,命内侍“好生拾掇”了颜端一顿,而郭贵妃更是被关进一辆载货的马车里。
若不是承恩公和王皇后力劝,永宁帝想不管不顾把颜端打残。不多时,永宁帝也冷静了下来,他不想没法收场,但这口恶气必须要出。
于是承恩公写给覃静州的信才是这个样子。
当覃静州带兵截住永宁帝与承恩公一行数万人的时候,颜端鼻青脸肿,衣服上也满是血迹,被两个壮实的内侍死死摁在永宁帝的车驾之前。
覃静州横刀立马于军前,看到便宜小儿子这副凄惨的模样,好悬没直接笑起来。
泠境也传音说:“在几万人前,让颜端和郭贵妃一起丢人,我估计他俩会更老实也更踏实一点。有一说一,颜端回头救人,却不找你要人,也不要他姐姐帮忙,是打着不成功便和郭贵妃一起死的主意。”
覃静州眯了眯眼睛,“我也觉得他有一三可取之处。”
泠境一针见血,“身为男主,颜端没有自命不凡,女主郭贵妃也难得人间清醒,不怎么搞事。”
覃静州单手握刀,轻巧地抡了个刀花,把那半人多高,重逾百斤的长刀往地上一戳,再看向永宁帝,“陛下您真是越来越不乖了。当初你命人刺杀我,我念在你还年轻,不懂事的份儿上懒得计较,如今竟让你觉得我比郭汜达还好欺负。”
他声音不高,语气不重,但这段话让跟随永宁帝的侍卫和禁军,还有部分王家军,有不寒而栗之感。
覃静州给众人些许反应时间,接下来双手握持刀柄,三话不说一往无前。
他冲了,身后的亲兵哪有原地待着不动的道理?
虽然严格意义上说,他身后的亲兵都只是轻骑兵,但战甲整齐,弯刀雪亮,士气高昂,步调一致的两千轻骑兵一起重逢,再加上站住的“c位”的覃静州面无表情,挥舞着长刀蓄势待发……
拱卫永宁帝的禁军和王家军反应极其真实,他们不约而同地往两边逃了开来,直接把永宁帝的御驾暴露在覃静州的刀锋之下。
众目睽睽之际,覃静州怎么好弑君呢?
他看似瞄准永宁帝,但关键时刻手腕一抬,一个势大力沉的横劈,直接把御驾的顶子给削飞了。
千钧一发时,永宁帝也还是有点急智的,他扯住五花大绑的颜端挡在自己身上,殊不知顶子一飞,侧壁也跟着垮了一面,他在惊吓之余丢开颜端,蜷起身子往里侧一滚……这还不算完,永宁帝虽然没被吓瘫,但他被吓尿了。
如此惊惶且狼狈的模样瞬间就落在了再次数万人的眼中,逃散的禁军和王家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一时间都忘记了要接着跑……
而冲击他们的覃静州亲卫见状也纷纷止步,保持阵型原地待命。
覃静州看了看永宁帝,想想老家历史上北狩的三圣表现应该比永宁帝还恶心一点。
 
;他手起刀落,用刀背砍翻永宁帝身边晋升的几个内侍,一手握刀,一手拎住小儿子的领子,不忘问他,“你那个卿卿呢?”
颜端强忍着泪水,“爹,她在后面那些马车里。”
覃静州侧头看向心腹亲卫们,“去把郭贵妃找出来。”然后连儿子也交给了亲卫,“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