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熹握住她的手,对她说要陪伴她时,李艾又一次忍不住想把一切告诉赵熹——这个多年以来,唯一让自己感受到一丝温暖的人,但是,她不敢。她害怕,一旦说出实情,赵熹不会原谅自己,不会再关心自己。
可是,不说出实情,就意味着与她为敌。你真的,想要这么做么?
李艾一面质问自己,一面又忍不住想起御花园里,让自己无比羞耻的一幕——今上那张狰狞可憎的脸,此时正无情地嘲弄着自己:呵!你别无选择!别无选择!从出生的那一刻,你就别无选择!
李艾瞥见挂在架上的绫绸,惨然一笑:你还可以选择死啊,不是么?
李艾走过去,取下绫绸,拿在手中,正要站上凳子往房梁上挂,忽的脚下一软,瘫在地上。
只此一瞬,李艾的内心又被恨意占满,她疯狂地撕扯着手中的绫绸,眼中带火,口中不停重复着三个字:我好恨,我好恨……
直到宫女将药送进来,李艾面上才恢复了平静。她接过药,一饮而尽,眼神一片冰冷。
又过了两天,李艾病愈,二人回到李府。赵熹将李艾之事说与三人,二魏听了,具是感慨不已,李蕤感慨之余,忍不住想去劝告李艾一番,却被赵熹拦下。李蕤不解,赵熹只说了一句:“她需要的不是劝告。”
她需要的,是无条件的陪伴。所以,几天里,赵熹一直在李艾的房间陪着她。
直到立后诏书正式颁下,李艾要开始准备了,赵熹方告辞而去,与魏暮、魏紫回到了公主府。
诏书颁给了李家,江之咏的案头,则放着一道副本。这是他在杨玄素登门退亲之前拿到的。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退亲,这令杨玄素大感意外。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他的妹妹江之喻。
“哥,你怎么能答应他呢!”杨玄素刚走,江之喻便从后堂冲了出来,气急败坏地问道。
“人既无意,我又何必强求?”江之咏道:“执意不允,则不免取媚八姓之讥。”
“哥哥!”江之喻仍是一脸不忿:“杨家说退婚就退婚,妹妹的终身大事可怎么办?”
江之咏瞥了一眼立后诏书,微微一笑,问她道:“妹妹,你想不想进宫?”
“进宫?”江之喻眼睛一亮,满心期待地问道:“哥哥能让我进宫?”
“当然。”江之咏道:“我不仅可以让你进宫,还能让你取代那个女人。”
“哥哥是说,让我当皇后?”江之喻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江之咏点点头:“不错。不过此事不可一蹴而就,当徐徐图之。还有,你必须听我吩咐。”
“好,好,”江之喻忙不迭地答应:“只要能当上皇后,什么都听哥哥的!”
江之咏含笑看了看一脸兴奋的小妹,袖了诏书副本,进宫去了。
当今上听闻宦侍禀报江之咏求见时,脸上一派了然之色,轻轻吐出一个“宣”字。
江之咏进来,君臣之礼已毕,今上不待他开口,便道:“江之咏,虽然朕一向对你言听计从,但是,今天不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答应。”
“那好。”江之咏从容道:“臣请陛下,一定要立李家之女为后!”他特地重读了“李家之女”四字。
“你……”今上一时语塞,却毫不生气,笑谓江之咏道:“朕明白你的意思。”
“陛下若真明白,就该事前与臣商量一下!”江之咏正色道:“臣知此乃陛下与李艾之间的交易,但皇后之位,岂可轻易许人?何况,还是李家的人?陛下难道真的认为,她会帮您对付自己的娘家?”
“她在李家备受冷遇,对于杨氏,更是衔之次骨,报复之心甚炽。对付自己的娘家,她比朕还要积极,有什么可忧虑的?再者,她进了宫,便在朕的控制之下了,纵有异心,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陛下,”江之咏摇头道:“您太小看李艾了,也太小看公主了。”
说到公主,今上神色一动,道:“你是说……”
“离忧公主,迟早会让李艾倒戈。”江之咏道:“一旦如此,以她之才,欲行不轨之事,亦不太难。”
听他一说,今上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转瞬之间,便神色如常地对江之咏道:“诏书已下,不可更改,奈何?”
“陛下早不问臣,事到如今,臣亦计无所出,末如之何!”说罢,抬起头来,直视今上。
今上听了这番带着赌气意味的回答,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起身行至江之咏身旁,对着他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江之咏无丝毫惊讶之色,亦不躲避,相当配合地与今上接吻。
一吻终了,今上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对江之咏道:“如何,现在有办法了么?”